沈羽当即有些讶异，便挑了挑眉头低笑道：“神明之子喜欢我，荣幸之至。”他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肩膀上奕因为用力而留下的疼痛感一般露出一小排洁白的牙齿。

他的答非所问奕并非看不出来，他的手指有些颤抖，旋即不依不饶地拽着他又问了一遍。

沈羽觉得有些好笑，无奈道：“我甚至不知道你会因为什么后悔，怎么敢妄下定论？”

奕一时无语凝噎，还想再开口，沈羽却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压住了他的嘴唇：“还是别说了，你永远也说不完。”

紧接着他便挪开了手指，面上带着一贯的微笑：“不过你不必担心，因为神明会指引你前进的道路。”

奕闻言微微松开手指，沈羽便使了一个巧劲从他掌中挣脱，狡猾如一尾漏网而逃的游鱼。随后蹲下身捡起刚才插在树杆上的那枚金属暗器。

“回到国王安排的寝室中待命吧。”奕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乖乖待在那里，晚上我会去参加一次重要会议。”

沈羽眼睛隐隐地一亮：“要打仗了？”

他似乎对于军事战斗一方面的事情尤为敏感，稍稍有一些风吹草动就会立刻竖起耳朵打探他所能打探到的一切消息，就好像蛰伏在暗处狩猎的豺狼。

“……”奕被他弄得有些头疼，想也不想就反唇相讥：“我可没这么说过。”

沈羽见他想否认，也没再逼他承认，而是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去，发现军队还在整齐的列着队，在毒辣阳光的侵蚀下无坚不摧。教官狠狠地训斥着低下头跪在滚烫的地面上的人。

他跪在里树荫很遥远的地方，额前亮晶晶的像是在流汗，刚想抬手擦擦被汗液浸得生疼的眼睛，教官便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紧接着许多人簇拥而上，抬腿扬起一片浑浊的尘土，把他踩得遍体鳞伤。

“你在看什么？”奕顺着他的方向回过头去便看见了聚在一起的人群，冷下了一张俊脸：“欺人太甚，神明不会原谅他们。”

“不，”沈羽反手拉住他的袖子，回答道：“或许军人的身体，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他的脸在斑驳的树影下看不清表情，总给人一种阴沉沉的压抑感。

奕看向他，微不可查地一蹙眉。

下一秒，沈羽神色如常地看向了别处，面上是以往常有的轻松：“我们走吧。”

那处传来军靴提在身体上的闷响，却迟迟没听见抽泣和哭嚎。沈羽的眼神微微一动，心下只出现了两个字：军人。

无坚不摧，刀枪不入，在战场之中恣意驰骋，他的身上可以是带伤的，但从他的神色中却不能窥探到半分痛苦。只因为这些伤痛他经受过无数遍。

那人可以赤脚踏破荆棘，用锐利的长矛刺穿冰冷的肩甲，也可以在征战胜利凯旋而归的最后不走花路原路折返，只来到一人的身前，卸下沉重的铠甲，从衣襟之中翻出一朵血染的玫瑰花来。

他会用温柔虔诚的低哑嗓音说：“这是你最喜欢的花。”

他的身体都是铁打的，唯有在最柔软的地方放着一个人，像是无所不能的战神阿喀琉斯的脚踝一般柔软却致命，小心翼翼地守护着。

身在棋局中浑然不知，许久以后才会幡然醒悟困住他的是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