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门的是个姜黄色头发的双马尾女孩儿，她看见安以宁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喊剩下两位姑娘站到门口。

这是间四人寝，室内狭小逼仄不足十五平米。两张上下铺铁窗靠在上边占据了三分之一的面积，与此相对是四张书桌，桌上整齐的摆设表明这里住着四个爱干净的姑娘。

“你们有事吗？”

安以宁挂着一贯的温和笑容把证件出示给她们看：“姑娘们好，我姓安，市公安局的警察，这位是楚警官。我们来调查一起失踪案，想必你们也知道的，是关于你们的舍友。我会问你们一些问题，希望你们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可以吗？”

说失踪案不说谋杀案，称楚辞为警官而不是法医，以缓解姑娘们的心理压力。早听说安以宁双商都高，今儿才是第一回见到。

三个女生略有戒备地点点头，于是安以宁问道：“白凤霞同学失踪具体时间？”

“大概十天之前。”姜黄头发答道。

“多谢。一个常规问题，她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是，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遇到奇怪的人，就你们所知？”

“没有，阿霞她失踪的前一天还和我们说周末打算去先锋书店逛呢，我们都挺开心的，谁知道……”另一个个子高挑的长发女说着嘴一瘪眼泪就要下来了，“早知道这样，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自己去书店的……”

楚辞挑眉：“你是说，她是去书店路上失踪的？”

女孩点点头：“对，她大概下午两点左右走的，然后，然后就再也没……安警官，你说阿霞她会不会已经……”

“好了，别哭。”安以宁掏出纸巾递给女孩儿，宽慰地拍拍她的手心，“姑娘叫什么名字？”

“颜思卿。”

“好，颜姑娘。我要问下一个问题，请你们如实回答。在你们眼里白凤霞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是在怀疑我们吗？”姜黄头发尖刻地反问道。

“惯例而已，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安以宁弯起桃花眼笑得温雅，“何况清者自清，若是问心无愧，就更不需要避讳什么了。”

“我先说吧。”高个女孩儿吞了吞口水，“她很努力，学习刻苦，每天半夜两三点，我们都睡了，只有她的灯还亮着。她做科研真的很厉害……还有就是她话不多，朋友也少，有点内向，不怎么喜欢社交，关系好的就只剩我们仨了。”

其他两个人点头表示赞同。

“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安以宁问，敏锐地捕捉到颜思卿眼底一抹欲言又止，“好吧，如果有哪位姑娘想起来什么，记得给我打电话。”说完他把自己的名片分给三人。

“再给个微信呗，小哥哥。”姜黄头发漫不经心地往指尖绕一缕发丝，开口道。

“丽丽，都什么时候了，别开这种玩笑！”施娜用胳膊肘捅捅她小声呵斥道。

“抱歉哦，工作关系，不可以的。”安以宁说着往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到身后地面上的加湿器，差点被绊了一跤，“不好意思……”

“你小心点呀！”楚辞连忙扶住他，美目流转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细看这加湿器造得精巧，粉红色的小猪从鼻子里冒出两行水汽，煞是有趣。

“这是丽丽送给阿霞的生日礼物，警察同志，你别看丽丽性子倔了点，她人可好着呢，我们几个都把阿霞生日忙忘了，就丽丽还记着。”似乎看出楚辞心中所想，施娜连忙解释道。

安以宁笑了：“看来姜姑娘很体贴。”

姜丽丽不自在地哼了一声，迅速低下头去，安以宁就装作没看见她脸颊飞上两朵红云。

“好了，我们要检查一下白凤霞的东西。”安以宁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不会耽误大家太多时间的。”

从进屋起就感到轻微的窒息感，像一块儿石头压在胸口透不过气来。安以宁试图说服自己是缺乏休息的原因，他掀开白凤霞的床帘，摒弃杂念专心取证。

白凤霞的四号床是下铺，枕头摆得规规矩矩，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儿，显然没料到主人再也不需要它们的事实。安以宁拿开枕头，意外地触到枕头套下一个长方形硬块，他拿出来，发现是白凤霞的病例。

翻了两页，心下了然，不动声色蹭到书桌旁边去。楚辞正带着手套检查那一桌子书本电脑护手霜云云，安以宁在旁边晃得她很不耐烦，当场就没了好气：“别在老娘跟前乱晃，你都取证完了？”

“我不太舒服，能去外面透透气吗？”

楚辞吓一跳，看他脸色苍白嘴唇稍微泛着青紫，赶紧拽着他胳膊把他拉出去。

“我他妈说什么？我是不是说你不要来？瞎逞什么强，一点当病号的自觉都没有！”

宿舍楼大厅，楚辞扶安以宁在长椅上坐下，指着他鼻子连声数落。

“那寝室里空气有问题。”安以宁笃定地说。

“哪有问题，她们仨不是都住得好好的？”

“一进寝室我能感觉到明显的呼吸不畅，出来就好多了。结合我找到的东西……我觉得她们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楚辞翻翻白眼，她自己身体倍儿棒活得比汉子还糙，作为土生土长的N市自走式人形空气净化机，自然是不会感到空气成分的细微变化，倒是安以宁的生理反应提醒了他们，或许这就是体质差的唯一好处。

“看这儿，白凤霞的病例。两周前她去校医院开了三瓶沙丁胺醇。”安以宁指着最后一页的狂草字迹对楚辞说。

“沙丁胺醇？治哮喘的？”

“对，白凤霞应该有很严重的呼吸道疾病，在刚才的环境里肯定几分钟就受不了了。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小C，你把桌子翻遍了，找到沙丁胺醇了么？”

楚辞瞪大了眼。

“没有吧。要是她只买了一瓶，找不到还可以理解，她可能失踪那天随身携带了。可是三瓶……会有人随身带三瓶备用药而不在住处留一点吗？”

“你是说……”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我们去社团和学生会转一圈再讨论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