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其余的几个跟班看起来像是他小弟，沐睿一下子反应过来那就是在学校给程锦告白的人，原来是他。

程锦把手伸过去，两个人双手交握，自行车发出清脆的锁链声，他们单手扶着。

程锦回头看了眼沐睿，声音很平淡，他甚至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先走吧，我可能不回去了。”

“程……”沐睿欲言又止。

几个小男生在一旁吹起尖锐的口哨，高声欢呼着，“老大，那我们先回去了。”

“嗯。”

红发男生笑着冲他们招了招手，随后两个人朝着街道尽头走去。路灯下，影子交叠了一部分，渐渐的，拐过街角。

看着远处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沐睿忽地笑了，是想笑的，但也忍不住还是流了眼泪，咸涩的泪水流过略微肿胀发青的嘴角，刺激着痛觉。

他抬起手擦了擦脸，鼻子微微吸了两下，然后扶着自行车车把稍微一抖，链条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车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酒吧里面传来最后的落幕歌声，从背后淡淡的传来，越来越弱。

小巷子漆黑一片，间或的路灯亮着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的车灯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像城市的萤火虫。

他答应了，答应了……

沐睿心跟针扎一样的疼，由一个点逐渐的扩大蔓延，以为没那么在乎的。他跟程锦不过认识没多久不是么？一直以为，只是当程锦是朋友，一开始还对他很有敌意。

他脑海中浮现出帮程锦弄伤口的时候，一起骑单车到夜魅兼职，一起在家里睡觉，一起洗澡，一起跟七天玩的样子。

原来，已经一起做过这么多事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有感觉，甚至忍不住想关心照顾他。

“你答应他了吗？”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分开走。”

……

＊

“宋祁，松开。”

程锦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旁边的人反而握紧了。

“你是做给他看的吗？”宋祁开了口，他的笑容渐渐从嘴角消失，直至有些冰凉。

巷子深处，是越来越黑的夜。程锦有些走神的想，他一个人走的时候会不会怕，“他不属于这个圈子。”

程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如水清冽，入口虽是淡淡的无甚味道，却可以解渴，他回答的理所当然，这样的淡然让这个所谓被“利用”的人很不开心。

宋祁没松手，他停住步子。

这边是一处小石板街道，再朝着里面走是老居民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拆迁了。高大的榕树伫立在街道旁，拐弯过去，是沿街的店。

间或有夜半公交车路过，很少有人。摩托车发出嗡嗡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如蜜蜂一般很快的消失了，这里只站着他们两个人。

“没想到，你变了……”

“如果可以，我宁可你不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你。”程锦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自己高中曾经喜欢过，暗暗喜欢了两年的人。

“不是喜欢了那么久吗？为什么可以轻易的放下？”

程锦听了这话觉得蛮有趣的，他笑了。

风吹过短发，耳朵放佛被柔柔的抚摸过一般，额头上蓬起来的短刘海挡住了路灯微弱的白光，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上半部分的眼睛。这样的清俊淡然，连目光都凉凉的，不是冷，是凉，一种在夏天忍不住想靠近的触感。

“若只是喜欢，何必夸张成爱。”

空气安静了数秒，程锦抬起眼皮，看着眼前人又说：“宋祁，我知道这样说你可能无法理解，但那时候只是想找一个喜欢的依托，我没有打算去谈朋友。一个人，一辈子可以遇见很多人，对很多人有好感，喜欢很多人，难道都要跟他们在一起吗？”

“你很少有这么多话。”

“我只想让你知道……”

“然后不再来找你对吧。”

程锦沉默不语，只和他对视。

宋祁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再温柔，他已经不是程锦当年的那个同班同学了，当年他上进阳光，经常照顾他。如今，他已经没读书了，似乎是混迹在酒吧各种地方，偶尔也会当驻唱歌手，高三那年的失踪、不清楚的生活变故把他变得太多，几乎认不出来。

“你喜欢他？”

“嗯。”毫不犹豫的回答。“先走了，我们宿舍快要关门了。”

程锦从他略微僵硬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指，扶着车把踩上去便幽幽的走了，只留下一个略瘦的背影，短发飞扬。

身后的人站在原地，距离越来越远。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宋祁想着自己应该是这样的心态，一开始就知道肯定会被拒绝，但还是想试试。呐，真是浪费了一个游戏账号，都练成高级模式了。

暗蓝色的天空，皎洁的月光四散开来，落在城市上，万里无云。

程锦想着七天在宿舍该饿坏了。

＊

夏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灌了两杯酒的，然后就觉得好难喝，男人靠太近了氛围怪怪的，他站起身躲开。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喜欢喝酒，时间不早了就先走了，谢谢你的酒。”

男人眼神一暗，一把握住他的手，朝着怀里拉，酒杯递到这个漂亮的混血男生嘴边。

“宝贝儿，还差一杯呢。”

“……”

夏光怀疑自己耳朵有没有出毛病，宝贝儿？我去这男的脑子有病吧，然后他突然就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立即冷下脸来，“先生喊错人了，再不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要你客气，陪我喝酒就行了。”

男人拿着酒杯在他脸颊处轻轻蹭着，夏光浑身鸡皮疙瘩直起，随后整个人气质就像突然变了似得，眼底滑过一丝凌厉。

只是他还没得及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把他猛地从陌生男人怀里扯出来，清冷熟悉的声音响在耳侧。

“葛先生今天喝多了吧，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他可不是什么陪酒的，是我表弟，还在上学呢，别随便勾搭祖国未来的花朵。”阿哲手拉着夏光的胳膊，把他护在身后，夏光要比他矮一点。

夏光没想到阿哲会出来帮他，不过也好，一来和他又靠近一点点，二来也不用打的鸡飞狗跳了。

男人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还有几分不乐意，“这么漂亮的混血男孩……我也说，你们酒吧什么时候这么国际化了哈哈，下次小心带在身边，别被勾走了。”

“不劳葛先生费心。”阿哲神情几乎是冷漠了，这些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