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好的照顾母亲，住得起医院的单独房间，程锦除了用一些爸爸留下的钱以外，必须自己去兼职挣钱。但妈妈说那些钱要给他留着，避免以后遇到什么事了没有临时救急的，她反正是活不久了。他也不敢多用，怕妈妈发现不高兴。

虽然那些话是妈妈风轻云淡说出来的，但每次一个人待在房间沉沉的睡着时，都如噩梦一般，让他辗转难眠，他这两天看起来精神很不好。

四月的一天，辅导员召集了院里的学生开了个会，几个专业的学生都坐在报告厅，一般有大型活动他们都会到物理楼的报告厅聚集，然后基本上都是一些报告会或者讲座。

临近中年的辅导员私下是挺风趣的，但在校领导面前，他讲话还是挺板正的。

厅内有空调，一排排的软座位散发着一种怪异的味道，跟长途汽车那种封闭的气味似得，有点噎人。温热的空气在呼吸间转换，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沐睿和徐文同其他同班同学坐在一块，前面一张白纸上写着他们班。隔了一个小走廊的另一边是另外一个专业，大概分为物理，电子，信息技术，以及自动化等等几个专业，男生占了一大半。

辅导员沉沉的声音在台上讲着。

“下周末，老校区要举办运动会，你们也知道，每年十一月是全校性的大型运动会，如今是四月，天气也还不错，我们老校区这边的院比较少，只有六七个，就举办一个小型运动会，希望大家都能踊跃参加，为院系，班级和自己都争得荣誉。”

后面的废话和官方话一大堆，大家各自低头玩着手机，或者三两个女生低头窃窃私语，没什么人听。

辅导员扫视一圈厅内的同学，微咳一声才又开口，“大家不要不当回事，这次活动学校还是很重视的，除了有较高的学分以外，而且有些荣耀是可以抵去某些同学曾经的不良记录，类似于挂科，逃课之类的。”

程锦同自己专业的同学坐在前面，他没有掏出手机，目光落在讲台上，只是半听着老师的话半想着自己的事。

这话出来的时候，他眉头微微皱了下。

会开完了，人都渐渐散去，大学的女生穿着四厘米高的松糕鞋或者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挽着闺蜜的胳膊，有说有笑的朝着门口走。

教学楼浅黄的地板砖反射着白日的光辉，沐初咬着吸管，她今天把头发挽起来，发卡别在旁边略微蓬松的发梢处，白衬衣陪着牛仔裤，穿了一双运动鞋显得很干练。

“哥，两瓶脉动。”

沐初从书包里掏出水，在外面门口等着，见沐睿出来忙迎上去。

“你怎么来了？”沐睿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抬头问时却发现妹妹的目光跟越过他肩膀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谁呢？”沐睿无语的在她眼前招招手，也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沐初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笑了下，稍微压低声音问，“徐文呢？”

“后面吧。”

沐睿饶有深意的朝后面退了两步，翘着眉头盯着沐初看，“你怎么关心起他了？”

“切，想太多，我只是随口一问。”

“哦……”沐睿把这声回应拖得很长，坏笑了下，随即很爷们儿的揽住自己妹妹肩膀拖着她朝外面走，边走边说，“呐，说起来已经大二下了，不知道徐文以后会不会考汉语言的研究生。”

“哈？”沐初惊讶的抬头，“他要跨专业考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他很喜欢文学你也看的出来嘛，只不过当时差了那么两分才被调剂过来。”

“理科生……”沐初默默的嘀咕了句。

“理科生怎么了？哟呵，你这是瞧不起我们理科生的文学素养！”

沐初被他逗笑了，“得，我可没瞧不起理科生的文学素养，我只是瞧不起你的。”说完立马从大哥的臂弯中灵巧一缩肩膀，溜了出来，笑的白牙齿都露出一些。

这边还没等沐睿跳脚，她忙后退便跑开了，又大声喊，“把饮料记得给他，当是他上次送我回学校的答谢，别独吞了啊。”

沐睿跟她点点手，表示知道了。

女大不中留哟！

沐睿心下感叹了一句，不过应该是挺高兴的。也因为开心，他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步伐也轻快许多，他正要下楼梯时眼角余光又瞥见一个熟悉的人。

哦不对，两个人！是辅导员正跟程锦站在一旁说话，两个人身高差不多。

“程锦，这次运动会多参加一些活动，争取能取得个成绩。你学科成绩一向不错，上次那个通报批评我想应该是个失误，我也不希望看到一些优秀的同学因为一些小问题而错失未来很多的好机会。”

程锦点点头，“我知道。”

辅导员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说，“记得多跟同学们打交道，多参加些社团活动，都不见你怎么笑。”

程锦礼貌的安静，目光低垂，大概落在一旁的蓝色垃圾箱上，这里是走廊拐角处，有些许同学上上下下的经过。

“另外……”辅导员看向他头发，笑的像个同龄人，“啧，该剪头发了，快把你原本好看的脸都遮住了，大学的男生不都该很想在女生面前多表现点嘛，下半年马上就大三了。”

这话说的别有深意，是该谈恋爱了的意思么？

程锦神色黯然了一瞬，但仅仅是一瞬，寻常的人都觉察不到，他点点头，回应的声音很轻也很礼貌，“嗯”。

前几天在酒吧时也有人这么提过，不过是个混社会的女人，老是喜欢让他去倒酒。

辅导员还算挺年轻的，平时在班群里也挺活跃，除了跟班上的男生私下像哥们儿似得外，跟女孩子们也聊得不错。看来老师的战术不错，为他跟这群已经成年的孩子沟通省了不少麻烦。

随便说了两句后，辅导员就小跑着下楼，说是先回去了。程锦手插在兜里，在原地呆了一小会儿才朝着外面走。

沐睿没等他们说完话就跟徐文去吃饭了，他本想打个招呼的，但觉得在学校好像太生疏了，都没有什么交际，说也说不了什么。而且每次程锦的目光都带有淡淡的疏离感，让他无法靠近。

那些用在别人身上的交际手段和方法似乎一见到他都变得轻飘飘的，毫无效果。他这个人，走过人群，都不怎么会有人跟他打招呼，存在感极低。仿佛身边的人都似流动的空气，恍若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