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

入了院子还未开口，就听见里面有其他男人的声音。孤男寡男，玉琅脸色猛地一变。随着一声脆响，门突如其来的被推开，屋内两人纷纷抬头。

“又是你。”文以庭看到他脸色一黑，显然，因为他声音只在喉间滚动，旁人并未听到。玉琅盯着林叶城，明显生气的扯着嘴角，“你深更半夜在这里干嘛呢？”

林叶城又不是傻子，这小鬼好像生气了，不过为什么？

“我……”

“他功课未完成，留下补完再走。”文以庭说的风轻云淡，林叶城揉搓着手中光滑的笔杆，闻言尴尬笑着点头。

“那你来这里干嘛？”文以庭扫了一眼过去，接近冷淡的语气。

“我！”来找你啊，玉琅看着他的冷漠表情心里拔凉拔凉的，但还是愿意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我没事，那你们继续。”他叹了口气准备出去。

这诡异的氛围！

林叶城腾地一下站起身，也不管文夫子明天会不会罚自己了，扯上书本就往外冲，“夫子我带回家做！明天一定给你交上去。”说话间一溜烟儿就跑了，只有尾音还幽幽的留下一抹。

“……”

文以庭额头青筋微跳，明天交不上来可是要罚抄《论语》整本三遍，这是书院的规矩，走的太快忘了提醒。玉琅见人走了，转身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今天去做工赚了银子，现在可以住下么？我可以交房租钱！”

文以庭没想到堂堂小王爷也吃得了苦，他先前是说过若是自己可以赚钱来交房租就给他住这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不用，我就住这儿！”玉琅开心的嘴角都要连到耳根了，眉飞色舞，他三步并作两步扑到不远处帘子后内室的床塌上。

“不行。”

文以庭想到一些过往断然拒绝，一双眼睛泛着些许羞赧的光。

“就一晚，好不好？”

玉琅年纪尚轻，与李明彦大小差不多，但因着是皇家子弟打小锦衣玉食，模样更为稚气，倒有几分可爱，但文以庭心里很清楚他这精致脸皮下坏主意。只是，终受不了他那般可怜兮兮的盯着自己，文以庭沉吟半晌还是头痛地应了。

*

从书院出来后林叶城沿着东郊巷子朝外面走，青石板路上有着淡淡的银辉，低矮的石房下堆放着长短粗细差不多的木柴。

虽是镇上城里，但也并不都是深宅大院，出了巷子是热闹的夜街，四周摊位接连不断，红光柔和从屋檐下的红灯笼中散开，照亮街道一隅，四下里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哎，浪会儿再回去。”

原本打算直奔家门的林叶城，从街巷走过看到那酒肆红楼，心下荡漾。一整日困在书院，真真是胳膊腿儿都酸了。

“哟这半月不见，林公子可消瘦了。”

清江院如今已换了牌匾，看起来别致又雅致，招致了不少风流的文人墨客的驻足。

新当家的是帛新城城北一家青楼的主子，极擅长做生意，请了先生教书，数年前就养了不少擅长琴棋书画的女儿，才情容貌皆是上等。

门口刚刚踏了步子进来，一个红绸之下略显圆润的身子就摇了过来，身前挡了一柄冬梅团扇，红白相映煞是好看，灿金的流苏挂在朱色漆木杆儿上随着步伐晃悠着，一双细长的眉目含笑连连，透着精明。

“妈妈您说笑了。”

林叶城虽不擅言辞，但多少在经商的家中懂点规矩。新当家的是个精明的主儿，模样虽不是上等，但处事却是很周全。

“说笑说笑，快进来，还是平日那般？”

“是。”

林叶城往日同李明彦过来都是听听小曲儿喝点热酒，并未有其他，家里爹娘才不太管，别耍过头了就是。鸨娘一招手，楼内几个姑娘就围了过来，都是他经常见的。

“月娘呢？”

几个姑娘摇头，纷纷掩嘴浅笑，“不知去了哪里。”

“见到了就说林公子来了。”

“是。”

这月娘温婉可人，和林叶城算是老熟人，因为年纪比他略长一岁，更是照顾。

“楼上左拐第二个房间。”

鸨娘提高了声音招呼道，跑腿的立马去端了茶水，“来咯！”

林叶城心下欢愉，他几番劳累，心里想找个人说说话，除了明彦，只有月娘乐意听他絮叨。

“林公子请，我们这就去找月娘。”

“好，好。”

林叶城见她们把雕花木门带上后才长嘘一口气，总算不必装模作样了。隔着门板，外面的丝竹管弦声微弱的传了进来。

入门寻了一个圆木凳子坐下，摊开的桌布上绣着细碎精致的各类花草，色彩夺，上面搁着茶盏，玉色的瓷瓶放在跟前。

屋子不大，分内外间，隔着珠帘可以隐约瞧见垂下浅绛色帐幔的床塌，床头梳妆台上的精致黑色小鼎内燃着一支熏香，细白的烟雾袅袅升起，煞是好闻，微醉中几分旖旎。

城内天色已晚，夜幕低垂。

等了许久不见人，林叶城有些无趣，他自顾自斟了杯茶水，大大咧咧的举杯饮下，是想着解渴来着，但觉得味道怪怪的。

片刻后，林叶城感觉有困意侵袭，要不去躺会儿，等月娘来了她肯定会喊自己的。林叶城揉了揉额头，发带与青丝同垂在肩膀前，一双清亮懒散的眼睛中多了几分迷糊，水雾覆上，他这样想着打着哈欠起身朝内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