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郑梢?真骚。
小说: 相缝 作者:千君大人k 字数:2324 更新时间:2019-09-22 11:58:54
本来互不相识的人,一但有了交集,短期内会频繁遇到。有些人甚至会把这个看作缘分。
但林秋南知道,这是人生的一大错觉。所谓的频繁遇到,只是对比两人互不相识时,产生的遇到的错觉。
不认识时,他对你是一个陌生人,向你当面走来了,你也不会注意到。而认识时,你的眼睛看到了他,便会觉得这个人,突临你的世界。肆意而苍狂。
林秋南从篮球场经过,郑梢刚好逆着夕阳,向他微笑招手时,他是这么想的。
林秋南晚自习下课之后去操场夜跑,郑梢从他身边呼啸而过,丢下一句“林同学这素质不怎么行啊”时,他依旧这么想。
林秋南下课和江琪琪同学挤小卖部。他挤啊挤,差点撞上货架,被郑梢从后拉住时,他还是这么想。
直到……在学校举办硬笔书法比赛的现场遇到郑梢的时候,林秋南突然觉得这个分了高中部初中部,容纳了近五千人的学校变得好小好小。
小到,好像他一个转身,就能看到郑梢凶凶的眉眼和笑得痞坏的脸,周身的空气却带有独特的老冰棍的甜味。
比赛场地是艺术楼第三层的教室。
郑梢坐在桌前,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正随意地转着指尖的笔。
林秋南看了看号码牌,随后在郑梢旁边的位置坐下:“郑梢?”
他有那么一点点不确定。
“嗯?”郑梢转头看到他,痞痞的笑:“林同学也来比赛?”
“嗯。”林秋南点点头应了声,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对郑梢总是怕怕的,大概是因为初见,郑梢打架的狠戾劲儿让他印象太深刻了。这样想着,他把凳子移远了点。
郑梢瞥见他的动作,也往左移过去,一时两个人肩挨着肩。
林秋南被他的靠近吓了一跳,笔盒都掉在了地上。
郑梢弯腰给他捡起来放在桌上:“林同学,你怕我?”
“没,没有。”
“没没有的意思就是‘有’。”
“没有!”林秋南被他逗得脸憋得通红,声音不自觉变大。教室里的人,大半都看了过来。
林秋南恨不得钻地缝里,好丢人呀。这样想着,他干脆把脸埋在手臂里,趴在桌子上。
郑梢看着身边人黑发里露出的粉红色耳根,莫名就很想去摸一摸。真的很像一只兔子。
而且这鸵鸟一样的行径……
“噗呲。”郑梢忍不住笑出声来,带着笑意的嗓音传进林秋南耳里:“林同学,我是个好人。”
说话间有热气喷洒在林秋南耳背上,有些发痒。
林秋南闷闷地想着,我也是好人。
郑梢继续:“可你这样趴着,别人会以为你被我欺负哭了。”
“谁,谁被你欺负哭了!”林秋南抬起头,气鼓鼓地瞪着郑梢。
郑梢仍笑嘻嘻地:“没谁。”
林秋南心想,好欠揍一男的!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反驳郑梢,老师就进场了。
林秋南只好认命般地从笔盒里拿出钢笔。
郑梢看了眼那支黑体银边,样式简洁的钢笔,然后目光从笔移到执笔人苍白的手指。
长,白,细,很秀气的手。
他拿出一张空白的A4纸递给林秋南:“趁着还没开始比赛,林同学写两个字我瞧瞧呗。让我看看对手水平。”
“写什么?”林秋南侧过脸问他。
“郑,梢。”
林秋南刚刚被他逗的气还没顺,听到这两个字愣了会儿。
比赛开始才把字条递给郑梢,白纸上的字隽逸秀气,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真,骚。”
郑梢看到这两个字哭笑不得,小兔子不好养啊,惹毛了会咬人的。他将A4纸对半撕开,快速地在空白地方写下三个字。
这时,老师发下比赛用的田字格纸。教室安静下来,一时只听得钢笔掠过纸张的声音,沙沙在耳。
郑梢毫无压力地写完了一篇兰亭集序。林秋南还在低头苦写。
他写字总是很慢,追求精细。
在外人看来不像是写字,而是在雕刻。郑梢无聊地往他这边瞅,心里在给对手打分。
首先,手上的动作慢而稳,一定没少练过字。其次字的结构也没问题,点,勾,横,都写得很好。中规中矩,应该得分不错。这种字应该能上公告栏贴着。
统一收了纸张,郑梢把手上折成方形的另半截A4纸递到林秋南眼前:“这个,作为你写我名字回礼。”
说完,他不紧不慢地拿好东西走人:“林同学,我先走了,期待我们能够一起出现在学校门口的公告栏上。”
语气自信如斯,好像他一定能得奖。
走到门口,还预感林秋南会看他似地挥了挥手。
林秋南白了他一眼,把手中的回礼拆开,上面的钢笔字自信张扬,笔峰凌厉,写着三个字:“小,白,兔~”
不知道普通人看到别人这么说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
林秋南先是气愤了会儿,脑中闪过江琪琪前几天给他看的垂耳兔照片――毛绒绒地小团子。心律蓦地加快,又莫名其妙的害羞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的符号,坐在位置上笑了。
其实他对小白兔这个词并没有什么好映象。
初中,他被人拖到寝室楼揍得连闷哼一声都疼的时候,领头的方然一边踢着他的膝盖一边骂着:“你们看他这个柔弱劲,连只兔子都不如。兔子至少知道咬人逃跑,而他,只能被我们欺负。”
他咬着牙,痛得流泪。心里呐喊着,不是那样的。他明明也逃了,可是又被抓住了。可他只能疼得呜咽,好疼啊,他不应该就是被人欺负的啊。他也是人,他并没有连只兔子都不如。他只是行为动作像女生,这有什么错吗?为什么他们这么讨厌自己?
说什么会和他做朋友,转眼就把他骗到厕所,要动手脱他裤子,口里还说着要“验明正身”。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不敢一个人下课去上厕所。学校成为了他的噩梦。
从回忆里抽身出来,林秋南早已浑身发冷,额头出了层汗。
他看了眼手中的纸条,还好,都过去了。
小心翼翼地把钢笔装进笔盒里,顺便也将纸条折好放了进去。再郑重地合上盒子,拿好东西,离开了比赛用的教室。
钢笔是刘珂欣转学前给他礼物。
他还记得扎着双马尾的女孩笑得很甜,把笔盒递给他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林秋南小同学,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这只钢笔就当是我们好朋友的见证了,你要保护好它!”
他木讷地点头,接下钢笔,回了女孩一个多啦A梦的钥匙扣。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样一只普通的笔要五百多块,比得上他初中四个月的零用钱。他打电话问过女孩,女孩当时说的话他还记得:“心意是等值的,价格并不重要,我希望你用它写出世界上最漂亮的字。”
最漂亮的字,今天他好像遇到字写得比他还好看的人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