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家的宅子住下后，谢词就常来找他。其中谈论最多的就是下月的祭祀。

之前许弄欢还觉得他是个空壳子，没多大本事，准是靠身后的世家力量当的官。可真的接触，他发现谢词在音乐和舞蹈方面具有相当高的眼光。而且做事认真谨慎，是个负责任的好官。

许弄欢有次忍不住心里积攒的好奇，问谢词:“弄欢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谢大人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谢词看了他一眼，笑得狡黠:“你的舞蹈，陈国无人能及。谢某当然要对你好，不好被人抢去了怎么办？”

“……”许弄欢人生头一次被人夸赞得红了脸。

以前周澄临不是没说过这样的话，但是许弄欢只觉得是玩笑，无关其他。可谢词那双丹凤眼望着他，偏偏莫名令他生出一股羞意。

不过，谢词这种说法，才是玩笑。而他以为的玩笑，却藏了一颗真心。周澄临对他好，他从未往那方面想过。直到周澄临告诉他，他喜欢他，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都不该是那样的啊。

可是那人明明白白的，红着眼睛告诉他:“弄欢，我周澄临喜欢你。如果这次战役我胜了，我就回来娶你。”

明明世俗难容，但周澄临说要娶他，昭告天下。他当时除了惊讶，还有感动，不知道该生出什么情感了。他清楚的知道他对眼前人，只有十几年的友情。

但这人说要娶他，他心里又好像有蝴蝶纷至踏来，轻轻的撩动起温柔而清晰的风。那扇横亘在他们的窗户打开，许弄欢记得，他心动了。

他那时想，如果是周澄临，他愿意嫁的。他并没有觉得不对，周澄临喜欢他，他也可以即刻爱上周澄临。那是十几年来，周澄临一点一滴留在他心里的。

只是……周澄临却没再回来。

许弄欢一直记得那个爱笑的少年郎，总是擦着一把长枪对他道:“如果我登基为王，第一件事便是停战。”

所以周国战败，周王选人送来陈国时，他过来了。能为两国边境和平做出一点贡献，他便觉得，他又离他近了些。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正对上谢词饶有兴趣的眼神。

“许公子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

“没什么，一个故人。”过去的，想起来也只余伤心罢了。何必提起啊。

谢词实地考察过祭祀台的地形，将平面图形绘出来，给舞姬们讲解。

祭坛高而小，摆了桌席和祭祀用具，帝后站在上面空间正好。下面的平地很是广阔，如果两侧站有文武百官，中间的地方可以铺席供舞姬跳献祭舞。

入场的队形要好好安排，不能乱。从两侧进入再好不过。只是这次献舞人数众多，一共一百零一个舞姬，每个地方站的数量要平衡。

谢词要许弄欢领舞，从正后方领着一队舞姬入场，其余依次从侧面入场。衣服都让绣坊赶了出来，只是领舞的还需些时候。

许弄欢忙得焦头烂额。

他从未想过，刚来陈国就领舞。先别说他领舞会不会乱了队形，光是学舞蹈动作对他来说就有点困难。

周国的舞，总有种男子的刚毅洒脱在里面，动作又大又快，像只纷飞在空中不停的蝶。而陈国则是注重步法，讲究身姿柔媚，似那停在花尖小心翼翼的蝶。

在两种差异下，他一直找不到平衡，几次在同一个地方因太过用力而跌倒。

好几次谢词都看不过去，中止了排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