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着穆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一直到将近中午时分，林君才伸着懒腰走出了房门。

与任辛她们一同吃了一顿饭，告别的时候林君也没让她们远送，马车就停在门口。临走时林君与任辛耳语了几句，一群人便重新坐上了马车。

倒是穆青一直拉着木琴的手，依依不舍的模样。林君跟他说，若是有时间，可以让任辛她们一家去京城逛，穆青才放下了手。

林君她们一行人就这样踏上了回程的路。

秋迟一路上也不说话，总是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穆青依偎在林君身边，很安静，整个车厢里只能听见马踏在地上的声音以及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林君有时也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间想起来一些事情。

这一年的时间里林君的大部分成就中秋迟的功劳占了大半。她刚出师时，就遇见了秋迟。那时候两个人非要一较高下，也因此成了不打不相识的朋友。

那时候的林君，空有一身武功，想做生意却奈何既没资金，也没有可以帮忙的人。

是秋迟出的资金，说是算是借给林君的，现在林君手下的几个能手也是秋迟找来的人。这一年多走来，林君好像也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挫折，林家的发展太顺利了，顺利地让她一时之间觉得像是在做梦。

有谁能想到一年多以前林君和她爹爹还是居无定所，而一年后的她们却成了南楚京城里有名的商贾大户，成了六皇子的驸马。

回到京城后，她曾经在夜里悄悄潜入过那所曾经繁华的院子里。房间里挂满了蜘蛛网，桌子，板凳散落一地，上面落满了灰尘，曾经喜庆的红色如今看来竟格外破败。娘亲院子里精心照顾的荷塘里的荷花也只剩了满塘的枯枝败叶，稀稀落落，倒像是个荒废了多年的宅子。

门口悬挂的“左相府”牌匾也早被人摘了去。

林君并没有在那里待很久，只一会儿，便离开了。事后也再不敢踏进里面一步，里面的一切都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林家所遭受的种种。

满满的都是回忆，一样是仇恨。

有时候根本不敢去想，怕自己一睁开眼睛就会有眼泪争先恐后地往外涌。

那样疼爱她的娘亲，那样和睦的家庭，那样恩爱的妻夫，就这样不存在了。那些玩笑话，那些带着笑容的脸庞，好像就在眼前，好像就是昨天，可你伸手，却怎么也触不到。

五年前的林家几乎一夜之间跌入万丈深渊，更像是一场梦。有些时候，林君都会想，是不是等这场梦醒了，她还能回到小时候与爹娘一起打闹的日子里。

有眼泪顺着林君的眼角流下，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留下或轻或浅的痕迹。

秋迟恰巧扭回头来，看见了林君眼角挂着的泪痕，愣神了很久。

一路上，穆青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瞟向对面的秋迟。秋迟时而望向窗外，时而闭着眼睛假寐，偶尔与林君闲聊几句，也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