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尚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目光虚虚看着不远的一处，脸上早就没有了颜色，灯光从头顶落下，勾勒出秀气文雅的脸部轮廓。修长的手指相互交叉，手背上的青筋很是清晰。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小扇子一样的阴影在鼻侧晕出一片，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下。熙和的心微微一跳，记起那年在树林中第一眼看到他的样子。

墨尚的样子跟前世的他并不太像，可那神态，却肖了个十分。尤其是这样不说话，默默地坐着，更是像那天在漫天的迷雾中，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的样子。

熙和的心，一下子软了几分。

这个墨尚，太挑战他的忍耐了。那个吻，像一把刀，在他的记忆中戳了一个窟窿，让原本封印了完整的思绪，从那个洞中喷薄而出。

“兮滟，这个线性代数太难了，教教我呗……”男孩挠头。

“兮滟，我想吃你烧的菜，就是那个虎皮青椒，好好吃……”男孩眼里带着期望。

“兮滟，昨天我写的作文，老师表扬我了，还是全年级范文，你表扬我呗……”男孩一脸的骄傲。

“兮滟，我妈去世了……”男孩靠着墙，默默地流泪。

这孩子，在前世竟然跟自己如此亲密。

“熙总，要不，你就随便写几个字吧。”秦丽丽怯生生地趴在门边，看着墨尚眼里的死灰，心惊肉跳，感觉再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忍不住跑过去抱抱他，表示安慰。

熙和默然：字，是自己答应写的。因果循环，躲也躲不掉。

“墨尚，有笔吗？”秦丽丽见熙和没有反对，走出来开始在屋里找纸笔。

“书房里有！”手指往右边虚指，墨尚的眼里，小火苗开始跳动，看着熙和的眼神也渐渐有了光采。

秦丽丽摇头暗叹了一声：冤孽啊！便一溜小跑地去了书房。

“穆佳过来帮忙！”随即秦丽丽的声音从书房响起。

“好好！”穆佳一出门就看见一脸凝重的熙总站在沙发边，眼神看着窗外，嘴唇红肿。又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墨尚一脸的期待，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幕，莫名脸就红了。低着头，顺着边，蹭去了书房。

“熙和……”墨尚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努力地保持清醒，但是有几分涣散，想必是酒劲上涌。人不由趴在了沙发背上，歪着头看着熙和，“我知道你是兮滟！你就是我找了几十年的明熙和！你不要跟我说什么有的没的，我就知道你是他！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是知道的。你就是不想见我！你就是不想见我……”削薄的唇紧紧抿起，显得有几分决绝，可眼里的神采却亮得像天空中绽放的烟火。

“兮滟，见到你真好，我一个人，真的……好累……”墨尚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那样趴在沙发靠背上睡了，嘴角犹带着一抹浅笑。

六月底的海城，虽然白天酷热难当，但晚间还是有些凉的。

看着墨尚沉静的睡颜，熙和慢慢走到沙发旁的脚凳旁，从上面拿起一张薄毯。沉吟了一下，才轻轻盖到墨尚的身上。

“兮滟……不要走……”墨尚在睡梦中梦呓，嘴角微微上翘。

熙和的手微顿，不自觉，手指从墨尚的脸上划过，落在了他略显苍白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