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变法
小说: 皇上,不上朝别想碰我 作者:凤灵 字数:1965 更新时间:2019-09-22 09:00:35
爬树这种事我不是没干过,当即扯过他手拽开他袖一看,掌心果真磨破了皮,还隐有血丝浮现。
“皇上,你……”开口想要责怪,可对上这一双澈如月华的眼,对上这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心中再多责备之语都化作了云烟,“你又何必。微臣……微臣只是赌气而已。”
“这点小伤,就叫柳梢儿担心成这样?”他眼中笑意牵得更深,“那朕就是从树上摔下来,也不算赔了。”
我握紧了他这双冰凉的手,道:“皇上,夜深露重,兰台又远,后宫中不缺佳人。你该在后宫歇息的。”
他伸手将我揽入怀:“纵后宫三千弱水,不及柳梢儿一瓢。”
讲得一手好情话。
“柳梢儿方才在生什么气?”他指了指一丈开外散落的帛,手臂环住,将我在怀里锁得更紧。
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可总不能直接大逆不道地说在生你的气。我暗自思忖,可怎么思都思不出一个合适的说法来。
他将头附上我肩膀:“你师弟确是因为有才,朕才调到身边来做事。而且,他有了这层身份,以后便无人敢再对他和他的话本蹬鼻子上脸了。”
其实我也晓得,他对我家小师弟也不太可能有那种心思。我只是想要一个说法,什么说法都可以。
却不想……他如此用心良苦。
任由他的嘴唇贴上我颈、爪子越摸越不安分,我轻喘了喘气,试探道:“皇上,按理说,这几日您应该前往后宫,临幸那些功臣家的公子才是,以安抚太师之心。”
他的动作停了一停,未回话,只轻哼了一声。
可见我试探得不错。小皇帝果然对太师一党有所不满了。
这是多么难得,有史以来,我终于能第一次跟他好好谈一回政事。哪怕是在他动手动脚的情况下。
他一手摸索到我腰前,我忍着浑身泛起的燥热继续引话:“皇上既不愿去那许多美人的温柔乡,可是对太师一党行事有所不满?”
他又是一声轻哼。
这我就有点看不懂了。满不满意这几个字花不了多少力气,实在不行,满你就吱一声,不满你就吱两声,这哼唧哼唧地学野猪叫是什么情况?
我只能猜想他不满,而后随着他越摸越放肆的爪子继续引话:“太师跋扈,不亚于先前丞相。只可惜如今丞相虽还在,却已势力大损、有名……嘶……无实……”
以前做事,向来是他废话颇多;这回我说的没一句废话,他却全当了废话听。
事后我依在他怀里,由他拿一件外袍同罩着我们两个人。赤诚相对,他的心里话全说在耳边:“朕还以为柳梢儿是故意提起那些人吃醋,没想到你是想进言。”
算是个美丽的误会。我轻轻一笑,略略抬头,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皇上既已撕了封君的诏书,便要做好容臣絮叨的准备。”
他也笑了,将我揽得更紧:“你说。”
我渐渐敛去笑容,定定望着他的眼:“臣想变法。”
拿住我肩的手松了松,平静从容的呼吸声也生生一滞。而那双一向明过灯火的眼,也已虚起八分迷茫。
和我想象的反应一丝不差。
“变法强国,唯有变法才能强国,且令皇上真正手握大权。”我简要解释。
他拿在我肩上的手指不住发抖:“……你说。”
“北玄当前之政弊,臣上回已列举过,归根究底,一乃法令缺漏老旧、且执行不当,使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二乃帝王集权不足,利下于臣子,以致臣工骄奢、国库空虚,甚至出现了党争恶斗。”
他眸中一瞬光华明灭,握住我肩的手逐渐松开。
我晓得我说得既直白又刺耳,且此事太过重大,但自古皆是忠言逆耳,我又不得不如此说。我垂下头道:“变法之策,臣已大半谋划在胸,不知皇上可有意?”
他只是缄默,伸手去拉开了他来时放在案上的木盒。那里头满满装着的,竟都是荔枝。
“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他忽然间神色如常地笑,仿佛并未听到我方才所言,也并未出现过片刻的迷茫和失神。
见我没反应,他又伸出了双手去剥一颗荔枝,暗红的粗皮褪去,里头是依旧白皙新鲜的果肉。
“时隔如此之久,竟是半分未变,还是最新鲜的模样。”他将剥好的荔枝递过来,“荔枝这样东西,既已定了最初的原味,未有改变才是最好的,不是么?”
我不是傻子,话中话不可能听不懂。
对我再好,他到底还是个君王。变法何其伤筋动骨,无缘无故,他怎会为了我的理想、直接拿一国兴衰来给我作赌。
我抬手接过荔枝,将自己的姿态低入尘埃:“臣,谢皇上赏赐。”
“这几日的朝会甚无聊,你好好休息着别去。朕过两天再来。”清晨临走时,他说。
一句话里不知有几层意思。
两天、三天……一日日平淡地过去,兰台的门日趋清冷,偶有秋风过,也只扫来零零落叶。
“皇上怎么就不来了呢?……”
“那日皇上走时脸色不好,莫不是兰台令史大人顶撞了皇上?”
我毕竟还无甚建树,被他们依旧当做娈宠也无可厚非,一个个有事没事就在门口巴着皇帝车架。
听说,危玥虽大多时候待在勤政殿,但在所谓朝臣的强烈要求下,也去了几回后宫。
这些朝臣胆子挺大。
这下我手底下做事的人更看不懂了,终于敢大胆问道:“柳大人,那日皇上与您……这是怎么了?”
我从需要整理的档案典籍中抬起头来,苦笑:“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大识相罢了。”
诚然,我开口就言变法,的确惊世骇俗。且变法要折腾出多大的动静,那几乎是不可预估的。
——只是,不褪层皮流点血,又怎能让日趋腐朽的北玄脱胎换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