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错完全适应做一个帝王的工作是在两个月后。

两个月后，国家安泰，子民顺应。

于是他召见了回到降城后就霸占了边家的宅邸，然后在里边每天都过得有滋有味的应缺。

段和最后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央错虽然是个以德报怨的，但有些时候也不介意有仇必报。

应缺见到时，陪伴在央错身边的人是宁远。这个下臣以前在段和面前一直都被压了一头，如今终于苦尽甘来。

央错说这是一场秘密的谈话，所以宁远在给两个人上了茶之后，就离开了谈话室。

见应缺一直在盯着宁远走远，央错喝了口茶道：“原本这个位子应该是阿兴的。”

应缺回过头，不置可否，问他：“做国王的感觉如何？”

“你可真是一点都没有身为一个阶下囚的自觉。”

应缺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确定我就一定能在那天放过你们，然后现在还坐在这儿跟你来一场促膝长谈的？”于是央错再次提起了话题。

“因为我把‘丧尸能够觉醒异能，清醒神志，甚至只可能比一般异能者强’这个事实摆在了全国人民的面前。”应缺说，“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有我这样的丧尸存在，必然人心惶惶，不知道自己身边哪一个，看着正常的人其实就是一只丧尸。而这样的骚动，对于刚接管了帝国的你来说，是最棘手最迫切需要解决的。相反，如果你顺利完成应对，那么上任的第一把火烧的漂亮，也会直接影响民众向你靠拢的心。能够从我这儿寻找突破口，你自然不会拒绝。”

央错看了他很久：“竟然全对。该说果然不愧是丧尸皇吗？”

应缺说：“我今天出现在这儿，就是要告诉你丧尸的一切。”

央错：“……”

“当年天灾降临，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经历了一场浩劫。三年过去后却只有人类站了起来，然后出现了异能者跟丧尸两种极端的物种。在当时那个时代背景之下，丧尸威胁所有人的生命安全，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那么想要在他们的口中生存下来，杀死它们，是唯一的选择。经过五年的持久战，异能者也最终取得了胜利。建立了末世帝国。”

“然而末世帝国的建立，意味着丧尸成了新的玩宠。为了彰显国力也为了让异能者有练习的机会，央对派遣部队去了死寂山押回来了四百只丧尸。这四百只丧尸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迅速消亡，少数从降城逃出去的，流落各大佣兵区，成了贵族与世家的私人珍藏。谁家拥有的丧尸数量多，实力强就能够在别的家族面前扬眉吐气高人一等。而在私底下，丧尸因为不是‘人’，遭受的折磨一般人无法想象。丧尸成了玩物与发泄品。”

“正如当年异能者觉得丧尸威胁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对它们赶尽杀绝一样，如今他们不会威胁到你们了，知道夹起尾巴做人了，异能者依旧穷追不舍，把他们当做玩偶一样四处追赶，到处炫耀。”

“我从五岁觉醒丧尸皇的力量，那时候末世已经开始了六年，你们对付丧尸也已经有了三年之久，然而我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干预，因为这是自然规律，一个种族要起来，另一个就必须倒下去。我只能尽可能将他们藏严实，再藏严实点，让你们不能伤害它们，也让他们不再伤害你们。然而直到我把他们藏进死寂山，你们还是在赶尽杀绝。”

“十二年的时间里，我只做了一件事：寻找异能者与丧尸和平相处的方法。我知道，起因是天灾，诱因是丧尸吃人，所以异能者必须反击。可如果他们克服了吃人的习性，能够如同正常人一样，甚至比正常人更加健壮的话，你们是不是就能够承认他们的存在，然后接纳他们，不再把他们当做怪物，也不再想让他们成为炫耀的宠物？”

“我用尽了全部的努力，为丧尸在这个天地间寻求一个存在的理由。现在，我做到了。你呢，你们呢，有勇气承认，然后接纳他们吗？”

这样一段长长长长的陈情词说下来，央错有些哑口无言：“可是，丧尸毕竟是丧尸，曾经造成的伤害根深蒂固，异能者不会那么容易接受的。”但到底还是反驳。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来做这个国王吗？”应缺问，“因为你不光名正言顺，十年的时间里，你跟一只丧尸共同生活，比谁都清楚他并不会做任何伤害异能者的事情。而且你跟央对最不一样的一点，从来不将任何一件事情想当然。你得知一个丧尸能够觉醒异能，第一反应不是跟个侩子手一样，想将一切不在自己计划中的意外抹杀，而是带着一种好奇与欣赏，去看看他到底是有什么奇异之处。你够强大的同时，怀有一颗不将什么东西都一视同仁的友善之心。而这，是我做出一切赌局的仪仗。我赌你，能够给丧尸一个平等享受世界的权利与环境。况且，难道只有异能者受到的伤害根深蒂固？扪心自问，十八年来，丧尸在你们异能者眼中是怎么样的存在，除了惧怕与厌恶，你们有对他们产生过一瞬间的同情心吗？当然，说这些并没意义。过去已经过去，现在，我只想让它们以合理的身份在这天地间生存。”

央错沉默了很久。

“你保证现在的丧尸完全无害？”

“我保证。”而且这世界上的丧尸，并不是都知道自己其实是一只丧尸，“我会提供给你丧尸无害的所有证据。”

央错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应缺，你真是，一个让我完全看不透的家伙。”

应缺笑：“废系异能进化的事，是完完全全能够成功的。相信你也在先前的战斗中看到了。稍后我会把所有的资料与进化方式都提供给你。希望你能成为这个末世，独一无二的一位帝王。”

“你呢？”央错问，“先前看你那情况，边莠很早以前就被你拿下了吧。”

“他在那场战争开始之前不久知道我的身份。我原本做好了所有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他会那样轻易就接受。是吧，他可能很早以前就被我拿下了。”

“你的那些丧尸部下呢？他们什么时候来城市生活？”

应缺摇头：“他们不会来。对他们来说，坚守了十年的死寂山才是家园。我给你一道精神力，如果你的国家哪天遭受了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震碎精神力通知我。我会派遣愿意前来帮忙的丧尸来祝你一臂之力。我相信到那个时候，阿兴会是首当其冲第一人。”

“其实城市里有很多丧尸还活着的亲人，如果国家真的给他们行方便了，我相信他们会偶尔来探亲的。”

央错反应了一会儿：“有丧尸的亲人生活在城镇的话，也就是说，还有别的跟你一样的丧尸生活在城镇？”

应缺笑了笑：“我可从来没有说，没有别的丧尸过着普通的生活。”

“你藏的可真够深的。”央错忍不住感叹一声，“所以你让我开放权力，也是为他们开放的？”

“也为所有的丧尸吧。”

“什么意思？”央错问。

应缺看着他，意味深长：“只有丧尸，才有可能有晶核。”

央错一惊，差点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你是说，那些废系异能者……”

“不过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隐藏的丧尸，我不会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本就该是丧尸跟异能者共同的世界，”应缺对央错道，“我可是把我最大的秘密和最后的底牌都亮到了你面前。央错，不要让我失望。”

眼眸深深深深地看他良久，央错叹口气，终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