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夜，陆予凡才去打开电脑，然后，看着洛秋阳发来的一条条消息，愣住了。

这个人，给自己打了一夜的电话？

洛秋阳：

8:00“今天怎么没更新，没改完么？”

8:10“还是身体不舒服？”

8:15“怎么不回复？”

8:20“电话也没人接。”

9:00“一个小时了。”

10:00“小凡，怎么还不接？”

11:22“突然觉得很无力，就算是你生病了，我好像也没办法做什么。”

12:00“我再打一次。”

00:30“我在考虑如果还没有人接，就去警局了。”

02:45“我没去，怕打扰你的生活。”

05:00“呵，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陆予凡慌了，手机呢，他的手机呢，昨天浑浑噩噩地根本不记得放在哪儿了。胡乱在屋子里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按了按，早已经因为没电而关机了。紧紧握着手机，陆予凡冲到桌子边就插上了电。

等着手机电量恢复，陆予凡心里无比焦躁，自己怎么这么蠢，这点事儿都做不好。

手机的屏幕一闪，终于开机了。果然，无数个未接来电，关机前接到的，以及关机后未接以短信形式通知的。

他试图做着吞咽的动作，喉咙里却满是苦涩。

而此时，洛秋阳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不死心地又打了一遍。他有点害怕，害怕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了，不单单是在自己的世界，还有在这个真实世界里。

握着手机的陆予凡条件反射地就接通了电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小凡，你终于接了。”那个人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舒了口气，然后又接着说，“没事吧？”

明显能听出那人话语里的着急，陆予凡嘴角微展，稍稍露出了一点点笑容，“我没事。”像是安抚他，又像是安抚自己。

“你……”预备说些什么，却被陆予凡打断，“我住在明阳小区16栋901。”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这个，但，就是想说，想告诉这个人自己在哪儿，想抓住他，也抓住他生命里，最后可能存在的那一丝丝光亮。

嗯？明阳小区，这不是自己所在的小区么，16栋901？！洛秋阳轻笑着，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巧合真的是太多了，他在902。

“等我，我马上过来！”

陆予凡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不解。马上——过来，是什么意思？

咚咚咚咚，自家的门正在被剧烈的敲击着，但是，陆予凡很想说，为什么——不按门铃……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洛秋阳又惊又喜，原来是他，那个小白兔一样的小孩儿，果然和自己想得一样啊。

“你……你是？”

洛秋阳直接抱住了他，很紧很紧，就像是下一刻这个人就可能在眼前消失不见，“对，我是！”

咳咳咳咳咳，因为似乎抱得有点过紧，陆予凡咳嗽了起来，并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一边抬手顺着他的背，洛秋阳一边将人放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眼里脸上都是笑，根本掩藏不住，虽然他原本也没想掩藏。

躲闪着目光，陆予凡在屋内各种给自己找聚焦点，恢复了日常呆萌模式。

“找什么呢？”摸摸那人的头，洛秋阳笑着说。见到了小家伙，他终于放下心了，而且，没有忽视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点悸动。作为一个很早就明白自己性向的人，他很明确地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没……没什么。”

洛秋阳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认真观察着环境，东西真多，而且都是些有了年份的老东西。而陆予凡，则借口去厨房拿喝的，已经很久了。

“在发什么呆？”胳膊撑在小家伙头上，洛秋阳问着。发个呆也这么认真，他走过来之后可在旁边看了有一会儿了。

陆予凡拿着饮料瓶的手一顿，总算回过神了，继续倒另一杯。

“你毕业了就一直在这儿待着？”端着杯子和喝水，洛秋阳盯着小家伙，问。

含着杯口，陆予凡“嗯”了声，表示肯定，因为杯口处带着一点回声效果，听起来声音更好听了，至少，洛秋阳是这么觉得。

“小凡，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虽是问句，但洛秋阳眼里写着的，皆是笃定的情绪。

不过，视线里的那人眼圈开始慢慢泛红，他却慌了神，“你别哭啊。”

眼泪在眼眶打着转，陆予凡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

洛秋阳立即凑过来捧住了小家伙的脸，虽然有点过分亲近的嫌疑，但是他已经顾不了这些，“怎么说哭就哭啊，怎么了？”

但是某人，明显情绪上来，停不下来了，还在哭着。

有多久没这样子哭过了，他已经不记得，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因为自己脆弱的样子、哭泣的样子、没有戒备的样子，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今天，却怎么也忍不住了，因为什么呢，或许只是因为，那个人郑重无比说出的一句话，那句从没有人用这样认真的语气跟自己说过的话。

“不哭了，嗯？”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洛秋阳依然温柔地哄着，为了不让他揉痛眼睛，还主动拿着纸巾认真擦着雨珠一般滴滴滑落的泪水，直到那人抽噎着收了场。

直接忽略某人脸上露出的一点点抗拒的表情，亲亲他哭红的眼角，顺手抚去脸颊上残留的眼泪，“从今天起，我来照顾你。”然后将人搂进了怀里。

他知道，在陆予凡身上一定有着难以言说的故事，但是没关系，有他在，那些故事只能慢慢尘封在过去，落了灰也没关系。

挣扎无望的陆予凡缩在洛秋阳怀里，揉揉眼睛，有点痛。

这个人，感觉有点霸道，又有点温柔，但或许，试图去接受，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呢，陆予凡，你说对不对？

“饿不饿？”想着他应该早上就没吃，洛秋阳便问。不过怀里的人却半天没回话，一个人闷闷地发呆。

“我去做点吃的，等我。”说完这句，顺手就给陆予凡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

端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小家伙正一本正经坐在电脑前敲着。洛秋阳走过去，摸着他的头，凑近，问，“在更新作品？”

陆予凡摇摇头，“不是，我要记下来。”

“记什么？”十分不解，于是就看了眼屏幕。

一长串文字，连细节处的描写都没有放过，这是——在发表内心感言？

“今天的事，还有，我很开心。”说着咧开嘴，笑了，笑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开心。

洛秋阳看向他的目光温柔。这个小家伙写出来的文字一大段一大段的，说出口的话却只有很开心，简单却又真实。

对小家伙而言，用文字来表达情绪可能会很容易，但，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几个字，也就能够表明他是真的很开心了。

“我希望你一直都这么开心。”这是真的，不希望小家伙像他自己写的故事一样，永远以悲剧收场。

陆予凡仰头，笑，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先吃东西。”洛秋阳拿过吃的，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