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关了，一声“王爷回宫”荡漾得悲伤而悠长。薛寒一步步走向曾经自己父王的住所，那里现在住着的是他的姐姐。这么凄凉的宫殿，真的是我出生的地方吗？他苦笑，目光却又轻蔑。

高坐在龙椅上的，他的姐姐。

“皇弟，你可回家了。”与看似热情的语句不同，韩飞雪的语气有如寒冬。

薛寒俯身叩拜：“昭国薛寒，拜见陛下。”

韩飞雪冷笑一声：“昭国薛寒？通报说的可是寡人的弟弟回来了。”

“陛下答应了臣带来的条件后，臣自然会成为韩江雪。”若是夏然在场，他一定会发现，薛寒此时安静又不卑不亢的样子和故去的陆彦之极其相似，“燕昭两国联盟已是事实，陛下应该知道臣的来意吧？”

“你的来意？杀寡人？”韩飞雪拍案而起，满殿宫人纷纷跪地，唯独薛寒和许言还淡然地站着，“呵，你回来，你居然回来？你韩江雪，十多年前离开寒国之后你就不该回来！你回来和寡人抢皇位吗？你在寒国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和寡人抢？你在寒国什么都没有，你这不该出生的东西，你娘是个狐狸精害死了我母后，你凭什么得到皇位？！”

“陛下请您注意言辞……”许言话说了一半就被韩飞雪打断：

“你闭嘴！谁不知道凌子越那点算盘！”此时的韩飞雪几乎疯癫，“多稀奇啊，呵……两国王室，居然因为一个男人妄想改变四国格局？荒唐！除掉了陆铭之，那下一步呢？除掉寡人吗？把整个天下都打下来，然后跪下来送给陆夏然？呵……多可笑，你们的先王用尽一生稳定泠国大局，掌握大把兵力，到了凌子越手上就成了玩男人的工具！”

“陛下……”忍无可忍的薛寒刚一开口就被许言打断：

“陛下，事情并非如此。”许言的目光平静无比却充满坚定，“如果陆铭之不除，待他继承大统，凭他的野心，陛下猜猜他下一步会是什么？这种为了权力对自己的父亲都会下手的男人，又有强大的兵力，难道他会对陛下这小国手下留情？到了那时，拒绝和泠燕合作的陛下又该如何？难道是坐以待毙？”

“有理，可寡人凭什么相信你？”韩飞雪似乎有些动摇，却还是充满了不信任。

“就凭，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薛上卿会作为人质暂且留在这里。”许言的声音温润安静，“如果还不够的话，那么就凭……”

薛寒始终不知道，许言到底是怎样把匕首带进了戒备森严的大殿，他也不知道许言最后的话是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许言将刀尖刺进脖颈，扬手间血已经喷溅了满身。

薛寒不知道，许言从离开泠国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想过回去，为了自己的君主，他用自己这个御前大红人的生命为代价，只为了获得韩飞雪的信任。

大约过了十来天，一封密函顺利来到凌子越手上。入眼所见的先是寒国同意合作和薛寒暂留寒国的消息，最后的最后，是一个噩耗。他呆坐在龙椅上很久，提笔开始写给夏然的信。

在信里他说，一切顺利，许言和薛寒也都平安回到了泠国，薛寒会留在泠国一段时间，让他不要担心。凌子越知道，夏然做不到看淡生死，如今每一个人的逝去都会让夏然痛苦无比，他舍不得。

“许言啊，我还没来得及封你为王爷，你居然就这么狠心离开我了。”

凌子越退去了所有宫人，慢慢地雕刻着香篆，“许言啊，我才这么年轻，你就让我留下了一辈子的遗憾，你该当何罪啊……”

“我终究，没能名正言顺地叫你一声皇弟啊……”

一滴眼泪落下，熄灭了断断续续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