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怎么会这样
小说: 情深难负 作者:白骨妖娘 字数:2567 更新时间:2019-09-22 07:24:22
顾成欢转醒,烧已褪了大半。迷迷瞪瞪起身蹬靴小解,神思恍惚之间似乎哪里不对劲…推门而出的一瞬间——屋里有人!
一个熟悉的身影趴在破破烂烂,被岁月侵蚀过的小方桌上,脚边窝着一条大狼,很是亲昵地将头搁在那人脚背上。
顾成欢呼吸一窒,比起不可置信,昨夜的梦一下子涌出来,叫他不能动也不敢动!
七杀一抖耳朵尖,倏地睁眼抬头,一对绿莹莹的光看得顾成欢心里发毛,他紧张吞咽口水,试探性地:“大黑?”
七杀腾一下蹿出来,无声甩着尾巴,绕在顾成欢脚边激动窜来窜去,人立起来搭在他身上,亲亲热热糊了顾成欢一脸口水。如此真实的触感…还有一股子洗得再干净也遮不住的,动物的体味…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成欢腿都发软,视线不自觉飘向荀游——衣衫稳妥。有些失望地松口气,刚才…应该…什么都没发生过…吧?可是又隐隐期待,应该发生些什么。他在不自觉期盼着那份心思…得到回应,怒骂冷漠也好,总想知道,荀游会是什么态度。
心情复杂地抱住七杀,顾成欢很难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落在荀游身上的目光移不开了,这个人就这么伏在桌上,仿佛睡得很不舒服一样眉头有些微蹙,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微微启张的嘴唇有些红肿…喉头一滚,顾成欢被他自己的吞咽声惊醒,七杀乐哈哈趴在他肩头,有些疑惑。
不会…有人知道吧?看着荀游安睡不设防的样子,顾成欢贼心顿起,他放下七杀,蹑手蹑脚潜伏到荀游身边。撩起遮住小半张脸的青丝,屏住呼吸,凝视良久,终于轻轻…轻轻…在额上落下一个吻,一触即收。
做贼心虚后的满足,让他心暖得无以复加,揣着一颗飘浮在半空中的心,顾成欢不会走路似的飘回榻上,他面朝外,调整了一个并不太舒服的姿势,那角度正好能看见荀游的脸。可不可以假装,他们两个,就是这样在一起的呢?可是要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一个顾成欢睡在榻上,而他的宝贝荀游,只能可怜兮兮地伏在桌上?
顾成欢脑中天人交战,做出无数假设,统统得出一个结论——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被偷来的一个吻搞得心神荡漾心猿意马的顾成欢,根本无法入睡,他爬起来,居高临下看了荀游一会儿,将人横抱起来。小心翼翼观察荀游神情,很安然的样子。于是顾成欢大着胆子,将人搁在榻上,跟着蹑手蹑脚缩上去,把被子堆在荀游身上,他只牵扯一个小小的角,几乎悬在传床沿上。内心满足地无以复加。
看着荀游的侧脸,顾成欢几乎都要说服自己,他们已经这样过了小半生。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涩,顾成欢忍不住小小声说:“真好。”他知道,这个人,不会是他的。这是多么明显虚构的美梦,可是顾成欢就想放纵一次沉溺进去,只有一次,哪怕一次,假装荀游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他的,也好。
顾成欢一点一点谨慎挪近荀游,缓缓将额头抵在荀游肩膀上,隔着衣衫落下一个亲吻,虔诚得仿佛信徒,他像是为了说服自己,执拗地,仿佛得到某种应许,小声说:“子蕴,晚安。”阖上眼。
鼻腔里充斥荀游的气味,清清洌冽,清新得像雨后新竹的气味。只是他身上药味更浓郁,若不是靠得这样近,那淡淡的,几乎就要被掩盖过去。顾成欢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他安心得无以复加。
等着身后呼吸均匀,荀游一下睁开眼。若说之前他还试图用顾成欢烧糊涂了,脑子不清醒来说服自己,那么方才顾成欢的表现…一切已经不用说了——其实在七杀起开的一瞬间,他已经醒了。荀游本来就不易深睡,自从落得一遭水,更是浅眠得不行,一点动静都担待不住。
该要…怎么办?
第二天顾成欢醒来的时候,日晒三竿。
荀游和七杀,都不见了。
有水烧开的声音。顾成欢慌乱合衣,在门口和谢珪撞了满怀。
谢珪一手端着药,啊哟叫一声小心翼翼护住,还是洒了小半在外面。他一巴掌落在顾成欢肩头,喜不自胜:“要不是给我逮个正着,你准备瞒到什么时候去?”
顾成欢揉着额头,心说这小子真结实。从前虎头虎脑的小子,肌肤晒得跟庄稼地的农民一个颜色,健硕的身体一看就没少打磨,单这么瞅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不过此时他心里乱哄哄的,一点也不想和谢珪亲亲热热叙旧,张口就道:“荀游呢?”
谢珪啧一声,把碗塞进顾成欢手里,斜眼用鼻子指着他,小声哼哼:“买糖去了。”
什么糖?顾成欢一愣:“我记得他不爱吃糖。”这么多年,习惯都不一样了吗?他究竟错过了荀游多少…
“你这破屋还有多的椅子吗?一会儿我哥也过来,老爹正逮着训话呢,还有一个多月就春试了。”谢珪老大不客气,跟自家地方似的提脚溜达,顾成欢这多塞几个人都转不开身的地方,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有炭火吗?”谢珪突然问道。
顾成欢连西狄苦寒之地都受得了,回到涪陵城还真没在意过这个东西,他现在身体好得没话说,要不是低估了水土不服的反应,早活蹦乱跳上房揭瓦去了。咳一声,意有所指地:“你不行啊?”
“呸!”谢珪很是不服气,根本不接他这个意味龌蹉的话题,“子蕴不比从前了,冷地方呆不久,浑身痛。一会儿没多的凳子咱几个站一站,他站久了膝盖不行。”说着这话的时候,谢珪垂下眼,很有几分难过。
顾成欢听见说荀游在冷地方待久了浑身疼,就想起他昨夜伏在桌上的样子,夜里可比不得白日里,可是之前何淼不是告诉他荀游身子好多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这样?”顾成欢端着药碗的手,不自觉扣紧。
谢珪于是将荀游落水的前因后果都道出来,末了叹口气:“如果不是七杀撑着,还指不定怎么样。”
这群毒蛇!顾成欢手用力得几乎端不住碗,指骨根根苍白遒劲。荀游就是个想过清净日子的,怎么总有人不愿意放过他!
谢珪不意间接触到顾成欢的眼神,惊得一瑟缩,那眼神,像是猝了毒的剑。他还想深究,可是顾成欢已经别过脸。
“呜呜呜!”七杀用头顶开门,蹦跶着进来,一个劲儿冲着顾成欢撒娇,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用尾巴去扫他的鞋面。谢珪见了嘿嘿一笑,就要去扯七杀爪子玩儿,被嫌弃地躲开了。
荀游迈进来,伴着蜂蜜糖糕的香气,看见愣住的顾成欢,眉眼一弯,打趣道:“糖来了,还不喝?”
“啊?”顾成欢一碰见荀游,脑子就里的筋就抻住转不动了,呆呆张着嘴,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口气咕咚咚吞下黑乎乎的药汁。末了手背在嘴上一揩,蜂蜜糖糕已经捧在眼前,下意识捻起一块塞进嘴里。
就听见谢珪一声嗤笑,他冲顾成欢做个怪脸,阴阳怪气:“药药不苦,吃糖糖~”从前顾成欢惯怕吃药的,他吃一次药,整个侯府都得陪着上蹿下跳。自从见识过一次侯府下人如何哄顾成欢吃药,谢珪回去就笑岔气了。
几人均是一怔,侯府..已经不在了..
顾成欢故作轻松,一脚踢在谢珪小腿骨上,踢得谢珪龇牙咧嘴,却是没敢看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