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哲熟练地开电脑，登录作者后台，把媒体音量调到最低，才点开编辑发来的语音信息。

他目前在某网写文，是他编辑手下名不见经传的一员。

他的编辑或许不是业绩最好的编辑，但的确是很负责任，嗓门也非常大的女子。

果不其然，他耳边半挂不挂，耷拉着长线的耳麦里，传出他编辑中气十足的声音。

“哲也！你懂不懂什么叫行情？现在耽美横行，耽美万岁，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固守着你言情那片小地方，我以前跟你说你不听，现在好了！”

“你写言情没写火，人把你的言情抄成耽美，这几天火起来了。”

“我就劝你，你天生就是写耽美小说的料，写言情小说是没有前途的！你当耳旁风了，现在你也看到了，仅仅改个性别改个名字，就能标榜原创小说，还受人追捧，你有这个条件，你自己写多好，给人抄了你心里好受吗？不好受吧。”

......

太吵了，他想。

他手下打字飞速，言辞激昂，“我看到了编辑，那个人真是太可恶了，我言情写的好好的，他不要脸，抄袭狗，不知道为什么盯上了我这么个小透明，还恬不知耻把我的小说“原样”放出。”

“就这样她还不承认她抄袭了，有脸说，‘我是写耽美的作者，我从来不写言情，怎么会去抄一个写言情小说的’，真是可恨！抄袭也能火，你有胆子抄大神啊。”

“我这种透明招谁惹谁了，她抄了我的文，我还要被她粉丝骂，最重要的是！！！！！她把我的文破坏了！！！我的文本来就是言情的，她把最根本的改了，她根本不尊重我的劳动！”

“我要气死了！！”

冲动小青年连珠炮似的打出去一串串，剩下都是“举报举报！找人举报！这必须举报！不举报是狗！”占了他面前满满的电脑屏幕，把他先前的几句刷到了喜马拉雅珠穆朗玛峰山顶。

编辑除羊也深知小写手的这一特点，她拧着眉看完，又发了条语音，“你以后改写耽美，也来得及，你写耽美能火这是验证了的。”

“还写？还写？还写什么？写来让她抄吗？！她一天不倒下，我就一天不写文了！抄袭狗！！”

编辑还要劝他，劝他不要意气用事，事情总会解决的，别为了这个事断送写作生涯，但哲也没听，他发完十连抱怨就下线了。

除羊这才想到，哲也在她手下跟了这么久，除了作者后台，她就没别的方式联系到他了，这下事情发展可不好预料了。

她知道这个作者写文也不是为了赚钱，人本来也不太缺钱，图个兴趣。

现在兴趣可不是被搅和坏了，小孩脾气冲动，万一做出些偏激的事......唉，想想就头疼。

卫哲却没她想的那样脸红脖子粗，他的表情相当平淡，退了后台也和平的把这糟心事撇到一边，从收藏夹翻出x州男篮冠军杯的比赛直播，把掉下去的耳机往耳朵一挂，就不问世事了。

球赛到正激烈的时候，他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突然放起了月光曲，这曲子不是网络上随意找到的，是他十二岁那年自己弹奏的，但不管是什么有意义的音乐，这时候响起都不合时宜。

他瞧了瞧，一个陌生号码。

他没接也没挂断，任凭钢琴曲响，自己看着前锋上篮，边思考如果是自己这次机会能不能把握住。

哎呀，可惜，这位选手错失了队友掩护得到的这次机会，解说的声音穿透耳机，和他内心的判定不谋而合。

场上要是他的话，进球的可能超过百分之六十。

这遗憾一球很快被遗忘，局面又陷入胶着状态，离比赛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解说员对战况做着自己的预估分析，听着都有道理，他们一致认为是最后赢家的队伍却惜败沙场。

比赛结束。卫哲把鼠标一扔，脚蹬桌底的横杠，四个轮的椅子后滑，他也顺势倚倒在椅背上，平淡的表情微微挑眉，静静坐了一会。

若不是陌生号码还在锲而不舍地打电话，他或许能沉思到吃午饭。

打开手机一看，这人也真有毅力，未接电话达到十个之多，他还不气馁，继续打电话。

“喂？”他听烦了铃声，再打来的时候也就接了。

“喂，您好，请问您是出租公寓的卫先生吗？”

单评论声音，卫哲给他打个九分。

不过出租公寓？他记得除他住的这栋外其他的都有了租客，他也撤了广告，难不成这是哪个漏网之鱼？

“我是，但是其他几栋合租公寓都已经租出去了，”他犹豫道，“现在只剩下我住的房子还有一个房间，你还要租吗？”

按理说他应该铁石心肠一点，但一来他出租不是为高租金，主要是想让学生和小员工能负担得起，二来他没把所有广告撤回来，给别人希望，这结果他也要负担。

对面沉默一下，“我租，什么时候能搬进来？我无家可归呀。”

“今天就行，地址是......”

好了，从今起，这个房子要迎来第二个住户了，卫哲站起身，环视下灰暗的房间，赤着脚踩在毛绒地毯上，走到窗边扬起窗帘。

阳光，和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