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管凤一如何说那九千岁的不好，凤十一到底是听不进去的。他不明白有根无根有什么区别之分，又是怎么扯到有缘无分上面去了，他本来也没啥想法的，可凤一这般阻挡，他反倒生了叛逆心思。

凤池在旁冷眼旁观，他们尊贵的凤一陛下，也只有面对凤十一时才有这般的耐心了。可那凤十一，年少轻狂，又哪里能承受陛下的好。

“十一，你还有五年就涅槃了，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凤一眉心拧起一个“川”字，眼底是深深的担忧，“不然，这五年你就不要再出去了吧。”

这怎么行！凤十一心里一急，关他五年，岂不比死还要难受。

说实话，凤凰一族本就不是凡身，族里哪一只凤凰不是清心寡欲，修炼起来动辄就是几万年的，可偏偏就这凤十一，耐不得半分寂寞。凤一看着他焦急的神色，自己的眉眼倒是舒展开来了，对啊，也只有他才这样。

可他刚才下的命令又怎么能随便收回，况且说是说关凤十一五年，但还是允许他在这不周山内活动的。不周山与天地同生，凤凰一族世代栖息于此，认真算起来还是比那天宫还要大的，也不担心凤十一真的待不下去。

怕就怕，凤十一心里对那人真的起了心思。

凤一又有些恼火，从凤十一降生，他就扮演着慈父角色，事事迁就凤十一，致使于现在凤一就算真的想惩治一下凤十一，也是狠不下去心的。

“陛下若不让我去见他，我就不去了。”凤十一眨眨眼，小心思浮在眼底清晰可见，“只是这修炼什么的，十一也是怕没了心思。”

凤池大惊，这凤十一是开什么玩笑，涅槃已近，修炼是断断少不了的，凤十一现在竟然敢用这个由头来威胁陛下，恐怕是被宠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可凤一却只是挑了挑眉，“哦？不修炼了？那便罢了吧，到时候吾助你一臂之力就是了，定然不会让你的涅槃出什么差错的。只要你好好的在这不周山待着。”

他紧紧盯着凤十一稚嫩却又美丽得不像话的脸，后面这句话是加重了语气的。

他才不信呢，虽然凤十一顽劣，但是修炼这事他自己还是挺上心的。凤十一知道自己倍受宠爱，有恃无恐，却也要拿出点真本事，所以修炼之事一直不敢懈怠。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凤一对他又添加了一分喜爱。

而凤池听了这话又是诧异，又有一丝隐隐约约的嫉恨，陛下竟然打算在涅槃时助他。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份心思已经是万分恩宠了。他看向凤一面前站着的那个一分不肯退让的少年，他就不明白了，这凤十一到底有什么好的。

凤十一见凤一根本没信，心里有几分懊恼，却没放在明面上，他要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凤一就是对他太宠溺了，所以才见不着他的不好。可天地万物人人都有孽根性，凤十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第一次有了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往后的几天，凤十一果然停下了修炼，凤一起初还不信，后来亲自去看，见凤十一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那还哪里像只凤凰，活生生一个……鸟人！

让他吃惊的不是凤十一停下修炼的事，而是凤十一的这份坚持。情窦初开的年纪，凤十一偏偏看中凡间的人。

他还是松了口，“早日回来。”

凤十一脸上一副不可置信，心里却乐开了花，“不关我了？”

“不关了。”凤一温温地笑着，关住人关不住心有什么用。

如愿以偿，凤十一笑得炫目，跪下来给凤一行了个大礼，“十一多谢陛下。”

凤一轻笑出声，用得着这么规矩吗？往日怎么不见他懂事。

“凤池，送十一去。”凤一脸上闪过四个大字——“老奸巨猾”，“带他回来。”凤十一还行礼，怕这一去就应该不是早日回来的事了，他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凤十一果然心里“疙瘩”一下，凤池对凤一中心不二，又一向不太喜欢自己，他怎么会不知道。凤池年长凤十一一点，但是年纪相差也不大，说来两人应该是同龄，当是有很多共同语言的，不说亲亲热热，那至少也是关系融洽吧，可凤池哪一次见着他，不是冷冷冰冰的，有时候连一个眼神都不舍得赏给他。凤十一不明白凤池对自己的那些若有若无的敌意是从哪里来的。

此次凤池跟着去，定是要公事公办把凤十一带回来的，可是他又拒绝不得，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开脱了，只是免不得要费一番功夫。

想到这里，凤十一瞪了凤池一眼，已经是有些不高兴了。

凤一看见凤十一小脸上的阴霾，却欢乐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金陵城里不仅有凤十一心心念念的九千岁，还有人间这一世的帝王。

凤一叮嘱凤十一，随便怎么玩，只一样，不要招惹了这宫里的帝王。虽然他也是凡人，可是总归是九五至尊，能避开就避开。

凤十一干脆地应了，反正他是看中了九千岁，与那帝王没什么冲突，想来也是不会有接触的。

凤池送了凤十一一路来，都是默不作声，凤十一也懒得主动，好不容易有一个眼神看着凤池的时候，看到凤池“我有洁癖，你不要跟我说话”的眼神，他也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那九千岁虽然只是一个太监，可是在人间宫里却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光是看这座坐地五百的宅子就知道了。”这是来之前凤一让凤池给凤十一解释的，总该要把这九千岁的底细摸个清楚。

他们二人降落在气势不凡的宅子面前，那块写着“千岁府”的牌匾悬挂在前，凤十一不由得笑了，自己看上的这个“男人”果然有些意思。

“你快快离去，我要进去了。”凤十一试探性地开口，他知道凤池不可能这么好说话，可是别无他法，一会儿他可是要借用凤池的容貌，被他看见了该多尴尬啊。

可谁曾想凤池却真的转身离去，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凤十一打碎了九千岁的牌匾，被找了麻烦留下来，恐怕近日是回不去了。”

哈！凤十一心念一转，不管这个凤池在想什么，他出的这个主意倒是可行。他手一扬，装潢精致的牌匾便掉落下来，砸在凤十一脚下，裂成两半。

“还不够碎。”凤十一看着两半牌匾，心里只有这个念头，于是踏上去用脚使劲碾着“千岁府”几个字。

“你在做什么！”略有些尖细的男声传来，带着怒气。

凤十一抬头，看到两鬓各一缕白发的男子目光复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