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绣，把包袱给我。”持刀的人说话的声音满含柔情，而他的刀却冷硬锋利，不带半丝情欲。

张绣娘抚按下自己竖起来的汗毛，回目看了一眼杀人不见血的刀尖。

“我若是不给你要杀了我吗？师兄。”她眼里含着半汪水，没有流出来。就像是少年时她在桥边送他离开那个早上，头上带着一朵红绒花，容色清丽，硬是争着一双圆眼睛，不让里头的泪水往下掉。

周远业手上微抖，强忍着心绪握紧了手中的刀把。

“乖，听话，把包袱给我。”

“哈”她笑着拿手指搅弄着包袱的布料，笑着笑着便笑出了泪来。“师兄还当你面前站着的这个是当初那个什么话都信，拿一块糖便可以哄骗的毛丫头吗？”

周远业闻言，往后退了两步，合了合眼道：“既如此，那便按照江湖规矩动手吧。”

“我不过是个市井妇人，不懂什么江湖规矩，只告诉你一点，倘若你今日不下死手，我定会把今日这包袱里的事如是向知县禀报！”

周远业心头微颤，“绣绣，你当真不念你我二人这些年的情分？”

张绣娘将包袱系在腰间，绑好了，冷笑道：“我不念你我二人的情分？你若真是念着一丁半点，何有今日的张绣娘？”

空气凝聚着一股浓重的杀气，日头完全落了下去，天色灰暗，一只黑色的猫用轻盈的脚步快速的在胡同的墙垣上穿梭。他与她在院中站好了，刀身反射的一刀冷光在张绣娘的瞳孔间闪过，一阵阴风袭来，衣角被风扬起，眨眼之间一把短刃已经袭上一个周远业的侧脸，冷硬的脸上一瞬便见了血，接着一记重脚袭向他的胸口，周远业借着脚力后空翻让后方袭来的张绣娘扑空，顺着后空翻一记重脚袭向了女子的门面，眼看着那张脸，逼近了硬是收了力道偏了方向，这一脚仅仅是伤了她的左肩。

擦身而过之时，拿刀割断了她身上背的包袱带子，包袱到手。

她拍了拍肩头上的灰尘，自然知晓方才的交手周远业其实是能要了她的性命，是手下留情了。

“我爹果然是没看错人。”她叹了一句，心如死灰，先前不过嘴硬，如今出去自是不会再说什么。

往前走了不过两步，一记重拳迎面而来，张绣娘身上有着一等一的轻功，一时间没有防备，这拳又来的凶猛，虽是躲闪过了要害，却也实实挨上了这一脚，嘴上溢出了血迹，断上几根骨头是在所难免了。

眼瞧着人受了如此重击，就要砸在对面墙上，此刻忽有一人从天而降，硬是在她砸到墙上之前接住了人。

忽然而来的这两个人，是周远业始料未及的。他没想到豹子会重伤绣绣，也没想到段成玉跳窗而来。

只是来膳房寻西瓜吃的那两位，端着半个西瓜，站在窗户口看戏，觉着自己有些尴尬，这时候出去，非得跟院子里那群人打起来不可，可不出去，站在黑布隆冬的膳房里，时间长了也确实累，幸而好歹有西瓜吃着，嗯，沙瓤的，挺甜。

豹子觉着自己脑仁疼，怎么就正面碰上的段成玉，这事可难办了。此事又是见不得光的，实在不能嚷嚷开惊动官府，又不能挑明周远业的身份，以一敌二的胜算怕是难了！

周远业提着包袱，犹如提着千斤重担，有些事情豹子不知道，绣绣不知道，可他是知道的，他比谁都清楚明白段成玉此行的目的。

就此一战是在所难免了，张绣娘伤的厉害，被段成玉放置在了一边，她不明白段成玉为何会助她，直到他拔出了随身的剑。那把剑名唤龙泉，是她十五岁那年亲自求最好的铸剑师傅做的，赠与师兄的定情之物......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这东西千方百计才弄到手，绝对不能就此放弃，拱手让段成玉将东西拿回去。可与豹子联手，今日除了段成玉，将东西交与上头也是断断不能的。两权之下，周远业只得先按照明面上的，提着包袱行至段成玉身后，暗中给豹子使了眼色。让他待会虚晃几招，不必过多纠缠，早早脱身才是要紧事。

便是今日取不到包袱，既然知道这东西的去处，来日自然是有机会的。

张绣娘有些不明白形式，那日他见周远业和徐顺德分明是一伙的，怎的，现在竟分道扬镳了？目光所及，段成玉与徐顺德过招的场面可谓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