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庙会，前边是烧香拜神的各色妇人，后边的广场上是别开生面的舞龙舞狮，还掺杂着猴子捞月，胸口碎大石等杂技绝活，叫好声不断，街上熙熙攘攘，怀瑾看了一会儿，成功的被越来越多的人群挤了出来，毫不在意的穿梭在人群中，在各种卖零食的小摊中留恋往返。

“哎！卖麻花嘞！正宗的溏沽大麻花。”

怀瑾停在了麻花摊子前打量放在桌子上的各式麻花，小的有手指般粗细，拧成一股一股的，像姑娘们的四股辫子，大的有成人大腿般粗细，远远看上去像个小树桩子，有的洒满了芝麻，有的洒满了蜜饯，还有的中间拧着油酥，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被裹满了厚厚的糖衣。

怀瑾指着最大的那个麻花说道“我要那个。”这个麻花不仅洒满了蜜饯，还有芝麻核桃花生等干果，看起来丰盛极了。

“好嘞！”小贩掏出一把刀来，“公子你要多少？”他拿着刀比划了一下，“这么多够了吗？”

怀瑾道“谁让你切了，我全要了。”

“全要了。”不仅是小贩惊讶，施頋也非常惊讶，他看着足足两丈长的大麻花，“你吃的完吗？”

怀瑾不理他，抛出一颗金珠子，“包起来。”

“哎！好的。”小贩珍重的把那还没有小拇指肚大的金珠子揣进腰包里，拿出几张大油纸把整个麻花包起来递给了怀瑾。

怀瑾接过足足有十斤重的大麻花啃了一口，施頋被怀瑾狂放的吃相惊的目瞪口呆。

走了一会儿，怀瑾就开始嫌弃这个麻花沉了，不仅沉，而且大，完全影响了他逛别的摊子。

施頋好笑道“马上中午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吃饭，自然要去醉风楼。

醉风楼里吃饭的人完全没有因为过年的原因而减少，反而人越来越多，施頋靠自己的这张脸和两锭十两的金子要了个包间，哗啦啦点了一大桌菜。

怀瑾终于可以把大麻花摆到一边，施頋道“灯会在晚上呢！你要抱着这个直到晚上吗？”

怀瑾此刻也有点后悔了，自己买这么大个麻花干嘛，吃不完过两天不就坏了吗？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连少爷坚定一切都要最好的，导致现在自己盯着这个巨大的麻花发愁。

施頋看他这样子，道“得了，得了，一会儿我给你拿着吧！”

他找小二要了截绳子，把麻花一捆打了个结就能拎着了，怀瑾道“多谢施公子。”

施頋摆摆手“小事，小事。”

吃完饭，施頋把怀瑾带到戏楼去看戏，戏折子是一出打戏《天水关》，怀瑾以前也看戏，但他对《杨贵妃》《牡丹亭》一类的恩恩爱爱的戏码不感兴趣，对于这种三十六计，诸葛周瑜一类的还能看上一看。

戏看完，紧随其后的是几个姑娘，一人抱了把琵琶，那边一个青衣姑娘拿了一面单面小鼓，轻轻敲了起来，这边琵琶也响了起来，几个姑娘一齐开嗓唱了一段吴侬软语的秦淮小曲。

顿时有人喊到“哎！这几位姑娘走错门了吧！要唱曲儿，应该去红楼唱去啊！”

怀瑾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人群中一片骚乱。

施頋站起来，挂着一脸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的专用笑容“唱戏也是唱，唱曲也是唱，又不多收你钱，你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那人也从人群中站起来想辩解一二，戏楼老板连忙从后台出来打圆场，施頋这才作罢。

“粗俗。”怀瑾评论道。

施頋“你说的不会是我吧！”

怀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还有人上赶着捡骂的，“不是你，”过了一会儿怀瑾又说道“那是我家乡的曲子。”

“哦！”施頋的表情看起来挺惊奇“你不是京城人士?”

怀瑾摇了摇头。懊恼自己为何要多嘴，漏了自己的底线。幸好施頋没有多问，前边的戏梆又想了起来，是一出非常有过年意味的《龙凤呈祥》。

从戏楼出来已经是晚上了，外边的花灯已经摆了起来，灯会在初一和十五都有，与白天比人更多了起来，还有不少小孩子穿梭其中，有一个小缝就能从人群中间钻进去，怀瑾被挤了几次，还不留意被踩了一脚，大过年的没必要生气，只剩下了哭笑不得。

花花绿绿的花灯一个个高高的挂在街上，不仅又挂的，还有举的。

远处一群小孩为一个用长长的细竹竿挂着的金鱼形灯笼争论不休，都挣着抢着要第一个拿起来溜一圈。不少姑娘手上都会拿一个短短的花式灯笼，有的事兔子形状，有的是莲花形状，外边糊上不一样的纸，在火光衬托下便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五彩缤纷，非常漂亮，这些东西，怀瑾还是很喜欢的，他正准备买一个，一扭头，施頋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再想往边上的灯笼摊走去，却被汹涌的人流挤得没有办法逆向迈出一步。

怀瑾又被人踩了一脚，雪白的靴子上一个明显的大泥印子。怀瑾受不了了，想蹲下身来擦一擦，还没弯腰，身后一股大力袭来，拉着他逆着人流向边上走去。

怀瑾恍恍惚惚的顺着力道转身，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背影，正在用不可抗拒的力气牵着他的手，推开了密集的人群，在他的身后，给怀瑾挤开了一条通道。

怀瑾出奇的没有慌乱，定定的看着赵焄宽阔的脊背，在不知何向的人群中漂泊了一晚，此时有一个人突然站出来能够坚定的给他一个方向，怀瑾几乎体会到了他三年来一直缺失的莫名的归属感和安定感。

赵焄把怀瑾拉到了旁边人少的街道，怀瑾还未开口，突然赵焄从衣襟里抽出一块帕子，蹲下身替他把被踩脏的鞋子擦干净。

怀瑾强忍着没有向后躲一步，任由赵焄给他擦鞋，他第一次以一个向下的角度看这个男人，瞬间觉得不穿龙袍的赵焄亲切了许多。

赵焄起身捏了捏怀瑾被冷风吹红的脸蛋，嘴角勾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在发什么楞，不是从昨天起就像让我陪你逛庙会吗？”

怀瑾垂下了眼睑，微微点了点头，“可是人太多了。”

赵焄抓紧了怀瑾的手，“没事，我丢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