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成渊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碗里的菜，思绪渐渐出神飘飞，曾几何时，求得陆谦淡然一笑都是幸然。此时，此时却可以……

抬首看此时的陆谦，安静的坐在身旁，安静的喝着碗里的粥，一往的风轻云淡，却神色间少了清冷和淡漠。

从衣襟中看去，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锁骨，似是比以前清瘦的许多。嗯，一定要养回来。封成渊在心中暗自说道。

再往上看，白皙的脖颈，微尖的下巴透着股与世无争；再往上，正在轻微咀嚼动作的地方引得封成渊暗自吞咽了下口水。他隐约中记得好像在不久之前也还尝过一次，那次甚至还带着熏熏酒气的味道。

顺着面部往上，直直撞进一双若澄澈平静的眸中，一时愣住。

“看什么。”

陆谦淡淡开口问道，他一抬头就见封成渊对着自己的脖子发呆，正打算开口询问，却见他的目光又开始往上移动。直至刚刚与自己对视。

见他眼中有一丝慌乱，陆谦有些不明所以，只道他是害羞被自己抓到，所以也不以为意的继续喝粥。

封成渊却是有一丝的尴尬，但更多的心头怦然。长这么大，却是很少有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即使是以前对陆谦做的那些种种也都是理直气壮的心怀不轨，哪会像这样一般心虚怕被识破。

也难怪封成渊心头悸动，陆谦这么多年来一向对他冷淡，这好不容易地如冰山消融般，虽眼下只因自己的记忆还有些地方模糊、缺失，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其中具体的原因由来。

但这个结果却是他求之不得、欣喜若狂的，哪能有不好好珍惜“利用”的道理？

自己刚醒来不久，虽然已经和卫宁“确认了眼神”，但实际上还没能有机会好好问问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的事情，以及陆谦这突然转变的态度究竟是为什么？？

一顿早膳，虽是最简单的清粥小菜，却硬是在封成渊一顿插科打诨、死皮硬赖下央着陆谦不时喂他一下的吃了大半个时辰。

陆谦心中一阵无奈，要不是现下在这黎城之中也一时无事可做，不然这个法儿的消磨时光吗，对他可算是折磨。

只是眼下己方处在的情况着实有些尴尬，封成渊有伤在身尚未好全，还是武功半失，记忆半无的状态；对于护国公府派来的杀手，卫宁顾吉两人已是应接不太来，还有自己这个累赘。

目前朝中局势晦暗不明，据卫宁的情报来看，护国公府现今应是一家独大，笼络势力不少，外更有匈奴虎视眈眈；估计此时陛下那边也怕是焦头烂额。

此刻进京，依着之前公孙陌派来那些杀手的攻势，就是不怕是自投罗网，也怕这一路上是凶多吉少。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先按兵不动，在此地修养数日，等卫宁召调的帮手过来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但这京城却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收回思绪，目光不知何时已经落到封成渊身上，正凝视着他身上衣裳的绣云纹。

封成渊抬起手，轻轻撩开耷在陆谦额前的一绺发丝，然后慢慢将他眉间的皱起抚平。做完这一些后放下手，带着些笑意安静的看着他轻声道，

“别怕。”

别怕？

陆谦在心中疑问，旋即一想，只道是他在以为自己因那日的杀手害怕。轻轻朝封成渊一笑，

“好，不怕。”

却是不知封成渊此刻指的是回京后的漫漫长路。

用完早膳过后，顾吉和卫宁二人又照例来到陆谦房中商量谋划着眼下的情况。卫宁把京里寄来的消息一一说给两人，在这其中卫宁又几次都偷偷撇向封成渊的方向，有些消息暂时还不能告诉陆谦，但又急需封成渊知道，只得如此暗示封成渊。

封成渊自然懂得卫宁的意思，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后，继续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一脸好奇的坐在桌边看着他们继续讨论。

若说卫宁此时看着封成渊那做作的样子，也忍不住在心底翻白眼，暗自想到等到时候陆大人知道你之前都是装样子骗他，怎么收拾你呢。

但此时封成渊却想的是怎样能既保证陆谦的人身安全，又能背着他跟卫宁“私聊”交流情况。

但现在看来，陆谦似乎是对自己破有种寸步不离的架势；这要搁到以前，他还不知得怎么开心死。但现在，他却是一面心下激动，又不住去心疼去想他的陆谦得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变成这样……

封成渊一直默默盯着陆谦，而陆谦却是被他那看似“澄澈”的眼神盯得脸上发麻。虽是知道他现在记忆全无跟个傻子没什么二样。

但，但也忍不住面上发烫。毕竟，毕竟旁边还有两个喘气儿的呢！！

不过那两个喘气儿的却是没什么感觉，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好不容易商量完了，卫宁和顾吉又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似是一刻都不想多做停留的样子，只有卫宁走之前还看了封成渊一眼，后者朝他眨眨眼，他就也出去了。

陆谦有些放松的舒了口气，喝了口茶。就猛然觉手腕上一阵大力传来，还没回过神来却已是整个人都被封成渊从凳子上拽起来，然后他就撞进了硬硬的怀里。

下意识抬头，却望进一双漆黑沉静的眸子。那眸子的主人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

陆谦装样子的挣了两下，见封成渊抱的紧也就不再动了，安静的压在他胸膛上，

“你干嘛。”

封成渊没说话，只是还静静地看着他。陆谦没由来的面上一烫，但又觉自己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不能被人家一盯就脸红！旋即瞪了回去，却没等他鼓起瞪大眼睛，便听封成渊开口，

“陆谦。”

陆谦一愣，还是简单的叫出自己的名字，但今天听来感觉有哪里有些不一样，却让他觉得越发动听了些。

“嗯，干嘛。”

没察觉的，陆谦不知道自己又默默拿起了那副对待以前那个封成渊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

“跟我说说，以前的故事吧。”

“以前？”

“嗯，以前。”

封成渊轻轻放开了陆谦，但还是牵着他出了房门，陆谦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封成渊目视前方，唇边带笑的径自答道：

“出去走走吧。”

一瞬，陆谦的心猛烈跳动起来。那唇边的一抹笑意，但目视前方淡定自若的神情，像极了以前某一刻的封成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