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小二一路疾跑着出了门，卫宁才紧蹙着眉三两步跨上三楼。推门进房就见封成渊被脱去了上衣侧身放倒在榻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额头汗珠大颗大颗的冒出来。

陆谦不断地拿打湿过的毛巾帮他擦着额头的汗，又转去把毛巾洗干净去替他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旁的血迹。顾吉则蹲在床边，那着止血的金疮药给封成渊做简要的处理。

这药是卫宁他们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皇上特赐的，药效极好。卫宁关好门窗走到床边，轻轻从顾吉手上接过药瓶，朝他示意自己来，他们军旅之人自然对这些刀枪伤处理起来更为得心应手。

陆谦在一旁小心地提封成渊擦拭着身体，虽然此时心急如焚但却束手无策，这是他第三次尝试到这种滋味，好笑的是每次都是因为封成渊。

看着封成渊紧锁的眉头极为痛苦的样子，陆谦就忍不住地内疚和难受。就像他的存在，每次都只是使封成渊痛苦而已……

大夫很快来了，先是给封成渊背后的剑伤做了下包扎处理，然后又看了看封成渊脑后的伤，略一把脉沉吟道：“他曾受过重伤？”

陆谦知道是在问他一年前坠崖的那次，便点了点头。

冰神医轻叹了一声，摇摇头：“偏偏又是在头部……”

陆谦听到这话，又看大夫神色，心底一沉有些犹豫地开口：“大夫……他？”

大夫抬头朝他似是宽慰一笑，叹慰道：“造化有数，造化有数啊~”

又开了些药叮嘱些按时喝药和换药的琐碎事，便甩甩衣袖扬长而去了，还是顾吉追出去把银子塞进他手里的。

陆谦呆呆地立在床前神色不清，站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朝两人轻声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顾吉有些着急地想说什么，大人的情绪看起来很不好，他要守在大人身边。但卫宁却一把拉住了他，用眼神重重的示意他。

陆谦却像没有察觉他们的小动作似的，他沉默地看着床榻上的人，一动不动。顾吉最终还是听了卫宁的话，跟着他出去了。

顾吉有些生闷气，被卫宁拉扯着出来他就一手甩开卫宁的手，赌气似的将头撇向一边。

卫宁叹了口气，把生闷气的人揽入自己怀里。

“那是我主子，我自然也想守在旁。但这回遇刺公孙陌没有得手，谁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来。我们也应当……”

陆谦慢慢走到榻前，俯下身近距离的看着那张此时好像承受着巨大痛苦的脸。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拂过封成渊的脸，用指尖一笔一划去描绘这个男人的轮廓，他不得不承认封成渊的脸真的很俊朗……

可是这张脸上，此时的痛苦神色，却都是因为他……

“陆谦！”

封成渊突然低喊出声，陆谦被吓了一跳，连忙细看发现封成渊并没有醒，只是在梦呓……

陆谦心里酸涩，有些肿胀的发痛，这个人即使在梦里也放不下自己吗……

他伸出手去轻轻握住封成渊的一只手，只是刚一握住便被大力回握住，像是生怕人跑了般用力抓住。

“陆谦！陆谦！”封成渊有些着急地在梦中低喊着，像是离水的的鱼那般挣扎。

“我在！我在！我在这儿！”陆谦连忙用力回握他，另一只手在他头上轻抚着，像安慰小孩子般。

“你别走……陆谦你别走……”

封成渊稍微安静下来了一些，或许是陆谦的安慰起了作用，封成渊就这样抓着陆谦的手，像是重新安睡了一样不再呓语，眉头也松开了些。

“我不走，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封成渊。”

陆谦垂头轻轻靠在封成渊头旁，轻轻呢喃出声，像是说给封成渊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隔壁房门半开着顾吉抱着剑倚着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陆谦他们的门看。但细看就会发现顾吉眼神中些迷茫，像是想什么但想不明白。

卫宁倚靠在窗边，窗子大开着，虽然他也神聚意凝的看着旁边陆谦的窗子，但却会时不时看一眼倚在门旁边的顾吉，眼中尽是忧虑之色。

他已经用秘法传信回京，封成渊亲信里的高手正在不停往这边赶来。现在只希望能在公孙陌发动第二次袭击前来得及，护他们周全。

其实顾吉现在很纠结，他知道自家主子一心效忠朝廷，牵挂苍生。但，一年前他不是想通了吗？现在找到了封将军，何不一起远走高飞去过他们的逍遥日子？为什么非要回到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呢……

大人有恩于自己，所以他只想大人可以平安快活的活着。他不太能对陆谦那份家国情感同身受，但他觉得，这个国家没有了陆谦也可以有宋谦，何苦呢……

“顾吉。”突然听见卫宁轻轻喊自己的名字，把他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出来。

“嗯？怎么了？”

“你去睡会儿吧，我来盯着。”卫宁的语气很温柔，是以前的他没见过的，好像自从再次见到卫宁，他就好像不一样了。

好像……打开了许多？他的温柔，他的欢喜，他的耍流氓都很直接……

见顾吉又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卫宁忍不住又喊了他一句。

“啊，不用了。”顾吉摇摇头拒绝了，末了又犹豫着补上一句，“你……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卫宁听清了顾吉那小声的几乎听不见的话，嘴角慢慢上扬，轻轻一笑，笑弯了的眼里盛满了一个男人的柔情。

顾吉被卫宁那意味深长的笑弄得面上发烫，连忙转过身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只是眼神有些飘忽，胸腔里“嘭、嘭、嘭”的响。

天渐渐明了，顾吉站直身体用力舒展了下，站了一晚上全身筋骨都有些酸痛。突然有双手放在了自己腰上，力道刚好的揉捏着。

惊得顾吉猛地往前跳去，一看是卫宁顿时面上开始发烫。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对上卫宁那双眼睛就容易气息不稳、面上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