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万里，清风徐徐，湖水泛着磷光，船只在水面上掠过，留下一道缓缓愈合的痕迹，湖边的垂柳伸出柔软的枝条，轻抚着湖面，濯洗着自己的树尖。

阿沅跟在焉岁寒的身后，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兴致勃勃地感叹道：“焉大哥，尔玉哥哥住得地方景色好好啊，在这里住着每一天都很开心吧？”

焉岁寒笑笑，反问道：“你看你尔玉哥哥每天像是开心的样子吗？”

阿沅果真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对着焉岁寒摇了摇头，“不像。”

焉岁寒、阿沅以及郭小安三人，从无衣镇架着马车到了京城，路上靠着赵怀璧给的那一块木牌换了一些银两，买了一些衣衫物件，让三人看着不那么像逃难的。

郭小安到了京城之后说自己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跟焉岁寒与阿沅打了一声招呼，拿着剩下的银两说要“畅游天下”离开了京城。

焉岁寒带着阿沅找到了尔玉所住的回春苑，在他一番悔恨不已配合着阿沅的声泪俱下的叙说之下，尔玉终于不耐烦地让人给他们两个安排了房间，叫他们暂时住下了。

“阿沅，你看啊。”焉岁寒抬手往回春苑的方向一指，“你尔玉哥哥住得地方，叫做回春苑，这一听就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好地方啊！可是你尔玉哥哥干得是些什么营生呢——制毒，真是白瞎了这么一个好地方，让他用来制毒害人。”

“是吗？我看你住得挺满意啊？”阴恻恻的声音从焉岁寒的身后响起，阿沅心虚地朝后看了一眼，然后偷偷扯了扯焉岁寒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说人家坏话被人听见，换了任何一个人肯定都会觉得尴尬和不好意思，可偏偏焉岁寒是个另类，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愧之心，听见问题后回转过神，看着自己的师兄尔玉，微微一笑，道：“师兄，我真心觉得你这个地方更适合救病治人，不如你把地方让给我？”

焉岁寒已经想好了，只要尔玉答应他，他就拿着赵怀璧给的木牌去海运钱庄支一些钱，把回春苑买下来。

“让给你？”尔玉的唇角弯起一个嘲讽地角度，“等到城门上你的通缉告示撤了再说吧。”

“呃……”焉岁寒怔了一瞬，这才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情况，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和尔玉解释道，“师兄，你要相信，师弟我是冤枉的。”

“冤不冤枉又能怎么样？”尔玉失望地看着焉岁寒，“我门鬼门传人何曾怕过这些事情？师弟你如今的名声还在，当年的傲气却已经没有了。”

焉岁寒，道：“心有牵挂，自然要谨慎多虑。”

尔玉瞄了一眼焉岁寒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力已经被湖面景色吸引的阿沅，不屑地扭过了头，“哼！”

“那个师兄，你今日没在回春苑里待着，出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尔玉的脾气焉岁寒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见这个话题已经无法深入下去，他立马转移了话题。

“我找你做什么？”尔玉还是那副不屑地表情，“只不过是在苑里待得闷了，出来透透气刚巧碰见你罢了。”

焉岁寒，“……如此甚好，总在苑里待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突然想起一事。”尔玉看向焉岁寒，“我听闻鬼方国出了一种神奇的药茶，准备回去一趟，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就随我一道去吧。”

听见要走，阿沅的注意力一下子从湖面上收了回来，看着尔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排小白牙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尔玉哥哥，我也要去。”

“你去不去我做不了主，问焉岁寒。”

阿沅闻言看向焉岁寒，眼神中满是想去的渴求。

焉岁寒犹豫了一瞬，道：“阿沅，鬼方国在北方，那里很冷，就算是像焉大哥这样火力旺盛的男子汉，都要穿得厚厚实实地才能扛得住，你的体质到了那里怕是就要冻成冰块了。焉大哥觉得你最好待在尔玉哥哥的回春苑，等着我和你尔玉哥哥回来。”

听着焉岁寒的话，尔玉嗤笑了一声，“弱鸡一个，还火力旺盛？你的手不疼了？”

焉岁寒：“……”

阿沅小声道：“焉大哥，我也可以穿厚一点啊，你没有我的照顾怎么行呢？你在无衣镇的时候就已经很辛苦了，到了鬼方国那种地方，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尔玉在一旁听得不耐烦，“他不缺手断脚也没瘫痪，一个人又怎么不行了？你不在他身边，我看他也好得狠。”

阿沅没理会尔玉，只眼巴巴地看着焉岁寒，焉岁寒被她这可怜又无辜的表情看得心里一乱，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手朝着阿沅摆了摆，“你别这种表情看我，阿沅你要听话，焉大哥都是为了你好。”

“……我还是想去。”阿沅委屈地贴近了焉岁寒一些，扯着他的衣角摇晃起来，“你就让我去嘛，焉大哥。”

“不行。”焉岁寒放下手，拉回自己的衣服，“阿沅，你要是不听话的话，焉大哥以后去哪儿都不带着你了！”

“那……那我这次不去了。”阿沅失望地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尔玉，眼泪汪汪地说道：“尔玉哥哥，焉大哥就交给你照顾了。”

尔玉觉得自己快被这俩人恶心死了，忙不迭地点头，保证道：“我要是没把焉岁寒全须全尾的给你带回来，你就把这回春苑给我拆了！”

“行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俩好好准备准备吧。”尔玉挥了挥衣袖，直接回了回春苑。

阿沅看着尔玉的背影，红着眼睛问身边的焉岁寒，“焉大哥，尔玉哥哥是专门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吧？”

焉岁寒道：“应该是。”

阿沅又问道：“可是尔玉哥哥之前说他是出来散心的，焉大哥，这是不是就是你说过的口是心非啊？”

焉岁寒摸了摸阿沅的头，“小妮子最近变聪明了嘛，不过这话可别在你尔玉哥哥跟前说，他会恼羞成怒的。”

阿沅点头，“我知道了，焉大哥。但是我觉得尔玉哥哥是个好人，我们这么惨，他还肯收留我们。”

焉岁寒心道，他这位师兄怕是早已经知道了他们变成这副模样的来龙去脉，把他们留下来，多半也是抱着看他笑话的心态。

而让焉岁寒有些意外的是，明明尔玉已经知道了赵怀璧的毒是他给解开的，可是他这位师兄却丝毫没有生气和不满地情况，这让他有些不解。

“焉大哥，去了鬼方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阿沅收回落在尔玉身上的目光，看向焉岁寒，“我等着你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焉岁寒无语，道：“鬼方国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焉大哥也不是去送死，怎么被你说得这么惨？我不过就是去和你尔玉哥哥看看那药茶怎么一回事而已，弄明白了我们就回来了。”

“可是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身边这么久。”阿沅低声说道，“我总觉得你离开我就不想回来了。”

“小丫头胡说什么呢？”焉岁寒捏着阿沅的鼻子拧了一下，“你在这里，我又怎么会不回来呢？”

阿沅破涕为笑，“焉大哥，你一定要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