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岂曰无衣 章三十一 安府,血流成河
小说: 怀璧 作者:十字白 字数:2211 更新时间:2019-09-22 02:47:52
安慧自始至终待在阿沅的身边,丝毫没有以往的灵动,整个人像是刚刚从阴郁的泥沼里捞出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灰败的气息。
郭小安见状偷偷地问阿沅,“她怎么了?”
阿沅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问她她也不说。”
郭小安的好奇心比岁寒居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烈,从阿沅这里问不出来,他就跑去了安慧的身边,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安大小姐?你怎么了?”这表情怎么像死了爹似的?
安慧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那时候跟着焉岁寒一起去东山村的人,表情变得更为哀怨,“我实在是不明白我爹的想法,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想让我嫁给韩贤!”
郭小安眨眨眼睛,“韩贤谁呀?”
“韩家主。”安慧用脚尖铲飞了地面上的一块小石子,“这么多年他一向宠爱于我,哪怕我并非亲生也事事顺从于我,怎么到了这件事上,他就这么固执呢?”
“你不是安远山的亲生女儿?”焉岁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身后,听见安慧的话后皱眉问了一句。
“确实不是。”安慧道,“我是在刚足月的时候被我爹捡回去的。”
焉岁寒愣了愣,“刚足月的时候?你今年多大了?”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已经贴近事实,“安远山想让你嫁给韩家主,这心思可真没有那么单纯。”
若安慧真是韩家主那个丢失的女儿,那么安远山想让安慧嫁给他这一事,不可谓不恶毒。
“今年十九,我可不想嫁给一个年纪快要赶上我爹的糟老头子。”安慧垂头丧气,“嫁给他还不如嫁给农夫呢。”
“你是不能嫁给他。”焉岁寒叹道,“而且韩家主也不会娶你,你之前能安稳地待在东山村,正是有他的帮忙。”
“算他识相。”安慧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我们俩不情不愿的,这回我爹肯定不会再固执地让我嫁给他了。”
焉岁寒沉着一张脸没有吱声,郭小安感觉到焉岁寒的意识有一丝不对,也就没有再说话。
阿沅把焉岁寒和郭小安结拜的东西处理完毕,回来就看见三个人情绪不对地站在院子里。
“焉大哥,晚上要吃什么啊?”问完焉岁寒又习惯性地叫郭小安,“小安,过来给我帮忙!”
“我也来帮你吧。”安慧笑了笑,比郭小安先走到了阿沅身边。
“好啊,正好晚上你也在这里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阿沅开心地答应下来,拉着安慧就去了厨房。
郭小安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见阿沅似乎真得把自己遗忘了,喃喃地问了一句,“我还用不用去帮忙了?”
“要不你去给她们俩挑点水?”焉岁寒建议道。
“嗯……也行。”郭小安点点头,拿起扁担去挑水了,“成了神医的兄弟,我也是干苦力的命。”
做一顿饭并不用多长时间,郭小安挑了几趟水,焉岁寒辅助小豆子看了几个病人,便做好了,但这么短的时间内,也足够有人闯进安家,用当初杀害明家的方法同样杀害他们。
从刀光剑影中侥幸逃出来的安家下人,连滚带爬地到了岁寒居,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安家人的鲜血,一看见安慧就哭嚎起来,“小姐!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安慧正在往饭桌上拿碗筷,见到这人这个样子,吓得手中的碗一下子跌落到地上,碎了满地。
“怎么回事?”她颤抖着问出这句话,眼神却还隐隐带着希冀,她并不希望从这个下人的口中听到关于安家任何不幸的、让她难以承受得消息。
“一群黑衣人闯进了安府,见人就杀,找人侥幸逃出来给您通风报信……”下人的话还没说完,安慧就截过了他的话,“我爹呢?他怎么样了?”
“老爷他……他……他已经死了啊!”下人的哭嚎声实在是太大,惹得在前院的小豆子也跑了回来,看着他欲言又止,被焉岁寒用眼神阻止了才回转到前院。
听见下人这一句,安慧也顾不得思考,直接就往门外冲去,向着安家的方向奔跑而去,下人在身后呼唤了许久,也没有见她回头。
阿沅愣愣地看向焉岁寒,问道:“焉大哥,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焉岁寒一指地上的下人,“先把人救了,剩下的事情救完人之后再说。”
阿沅和郭小安闻言,一起架着那人进了屋里。
……
尽管安慧用她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安府,可却还是晚了,推开安府的大门,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众人的鲜血纠缠在一起,汇成一天天细细的涓流。
安慧艰辛地迈着步子,向着安老爷的房间方向走去,每走一步,脸色便苍白一分,眼神也更绝望一点。
“哎?这还有个漏网之鱼。”轻佻地男子声音从身侧传来,安慧警戒地防备起来,扭头看向他,冷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看见了安府这副模样,还想不到我是什么人?”男人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没想到这安远山这老奸巨猾的家伙,生出个女儿竟然这么蠢。”
“是你杀了我安府的人?”安慧双目赤红,银牙紧咬,“我安家在无衣镇积德行善造福众人,你凭什么杀?!”
“积德行善造福众人?”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嘲讽地看了安慧一眼,“那就自己下去问问你爹,他积了多少德,行了多少善吧!”
“等一下。”男人正要动手,又有人拦住了他,“她不是安家的人,不用杀。”
这声音刻意压低着,听着沙哑粗砺,让人觉得不太舒服,却还是隐隐能听出女性声音。
“斩草除根你懂不懂?”男人被这人气得够呛。
“我懂,所以才不杀她。”女人继续说道,“她并不是安远山的亲生女儿,安远山养她也没安什么好心。”
“贼人!羞得污蔑我爹爹!”安慧怒斥一声。
女人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认贼作父的蠢货!她怎么生出这种东西来?”
像是难得见到她这般情绪失控的模样,男人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道:“此地不宜久留,既然不杀她,那我们走吧。”
女人点点头,和男人一起隐没在夜色之中,安慧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恍惚了一瞬,然后才磕磕绊绊地跑向安远山的房间。
安远山的房门敞开着,坐在自己常坐得那张椅子上,闭目垂首已没了生息。桌上放着一杯凉透的茶,是他平日里最爱喝的。
安慧看着他,跌坐在门口,撕心裂肺地哭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