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岂曰无衣 章三 药汤
小说: 怀璧 作者:十字白 字数:2577 更新时间:2019-09-22 02:47:50
虽然怀疑起焉岁寒的医术,明月却是不敢怠慢。纵观天下医者有可能救回赵怀璧的,也只此一人。明月此人向来爱恨分明,正如她之前所说,若是焉岁寒医不好赵怀璧,那她就让他和赵怀璧一道去见阎王好了。
“阿沅,文火熬过两个时辰之后把之前的的药材减半往桶里再加一次,再熬两个时辰之后叫我。”焉岁寒把具体事宜交待给阿沅,让她在桶边守着。
听了焉岁寒的话,阿沅眨巴眨巴眼睛,垂首小声嘀咕着,“这怎么跟我平时熬汤似的?”
解毒十分费神,焉岁寒觉得有些疲惫,交代完阿沅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屋子里边走边道:“我去眯一会儿。”
谁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阿沅又交待了一句,“别把药汤熬干了。”这才彻底进了屋,倒在床榻上睡了起来。
明月暗道这焉岁寒竟比女子还要娇气,但终究有求于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见阿沅蹲在木桶边认真地观察着火候,缓和了些声音,道:“阿沅姑娘,我来,你也去休息吧。”
虽说因着明月伤了焉岁寒阿沅对她有些不待见,可念及情有可原,到底对她寒不下脸色,却也露不出笑脸。阿沅摆摆手,道:“不必,这火候差了一点都不行,还是我来吧。”
赵怀璧的安危还是重中之重,明月闻言也不再和阿沅客套,只站在庭院中寸步不离地守着。
利用两个时辰睡觉,可以说是转瞬即逝,可干巴巴的在炎炎烈日下呆上两个时辰,却叫人觉得无比漫长了,好在下午的时候温度低了些,没了那种皮肤被炙烤的感觉,阿沅才觉得好受了些。
见火候稳定,阿沅便去取了一次药,一股脑添进了桶里,见明月一下午站在庭院中一动未动,想要劝她去休息,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了她也未必会听,就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现在赵怀璧所中的毒已经稳定下来,阿沅添药的时候看了几眼焉岁寒给赵怀璧施的几针,也看出些端倪来。
焉岁寒是要把毒素逼至一处再解,所以才以药汤辅以银针之法。不过阿沅并未看出焉岁寒要将毒素逼至何处,她心道早晚会知道,自然也不急在一时,按照焉岁寒的吩咐继续看着药汤的火候。
阿沅中途又往桶里填了一次水,拎水的时候面不改色无比轻松。倒让明月惊讶了一番,心内赞叹她年纪不大力气不小,比那不知是真是假的神医焉岁寒可强了不少。
阿沅不知明月心思,只专心熬着药,她本就是个好动的性子,要她安稳地坐在桶边近四个时辰于她而言颇为煎熬,但又是焉岁寒的交待,她不敢随便偷懒,便坐在桶边哼起了曲子来消遣。
无衣镇地处三国交界,集三国文化所成,阿沅从小耳濡目染之下,都学了一些,她唱得这个曲子,是无衣镇的一位老先生采三国特色而作的,调子奇异悠远,即使从她一个小姑娘口中哼出来,也令人心生肃穆之感。
阿沅一曲哼完,明月难得主动说了一次话,她看向阿沅问道:“阿沅姑娘,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阿沅摇摇头,道:“不知道,我是跟镇子上的人学的。”
明月真心夸赞道:“很好听。”
距离焉岁寒所要求的熬药时辰还有半个时辰,阿沅心道这也就是药汤,火候也不大,若是换成净水,只怕这么长的时间人早就熟透了。
不过现在赵怀璧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药汤里泡了近四个时辰,皮肤已经有点微微发胀,紫红色的皮肤挤出褶皱层层叠叠的挨在一起,看上去分外吓人。
阿沅跟在焉岁寒身边见过各种奇形怪状的病患,见到这般恐怖的模样也没什么反应,反倒认真观察了一下赵怀璧的皮肤,对明月道:“你家公子身上的紫红色浅了不少。”
明月看了几眼的确如她所说,眼见着药汤时辰要到,焉岁寒却迟迟未醒,叫她有些急切,抿了抿唇,看向阿沅,低声问道:“焉公子……”
阿沅笑盈盈地看她一眼,回头便气势如虹地喊了起来,“焉大哥!焉大哥!焉大哥岁寒居着火了!”
了字还未落,焉岁寒便衣衫不整地从屋里跑了出来,边跑边问,“哪里哪里?哪里着火了?阿沅快把值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
明月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发生太大的变化,看着满院子乱窜的焉岁寒,忍住了自己拔剑的手。
阿沅在桶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药汤的时辰要到了,叫你起来干活。”
焉岁寒这才停下乱窜的脚步,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样,教训起阿沅来,道:“阿沅,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今日拿着火骗我我信了,下次真的着火你再喊我我若不信,到时你该如何?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何必拿着火唬我?”
阿沅被焉岁寒训得心虚,坐在桶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明月陪阿沅站了一下午,深知阿沅辛苦,如今一看焉岁寒一醒来就是训斥阿沅,脸色也冷了下来,道:“焉公子,劳烦您看看我家公子情况如何。”
她说这话时冷着脸,声音也僵硬刻板,焉岁寒看她脸色,暗忖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又得罪了她,无意识地摸了下自己脖子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忙道:“马上马上。”
再被这姑娘划一剑,他怕是比赵怀璧见阎王的时辰还要早。
将赵怀璧从木桶里捞出来,焉岁寒给他把了脉,毒素已经如他所料被压制住,之前那诡异的紫红色皮肤此时颜色都浅淡了不少,让赵怀璧看上去没有之前那般可怕了。
“阿沅,去把你去回来的药汁水尽数拧出,再碾碎了给我拿过来。”焉岁寒一边给赵怀璧施针一边吩咐阿沅去做事,见明月在一旁站着也没客气,“劳烦明月姑娘和在下一起将你家公子抬屋里去。”
明月点了点头,没有和他一起,把软布遮住的赵怀璧抱起,没有搭理焉岁寒径直进了屋。
焉岁寒在她身后连连惊叹,道:“现在的女子都是这般力大无穷的吗?”
“焉公子。”明月的声音从屋内传进来,冷冷清清地听不出情绪,“劳烦你了。”
焉岁寒快步进了屋,将之前封在赵怀璧身上的针慢慢地取下两支,观察着他的变化。
取下第一支的时候,赵怀璧的呼吸声粗重了一些,让焉岁寒也跟着略微紧张起来,取下第二支的时候,痛苦的呻吟声就无法抑制的从赵怀璧的唇齿之间溢了出来。
明月见状满心担忧,看着焉岁寒的眼神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拔剑之意,焉岁寒连道:“无碍无碍,明月姑娘莫急,之前我用银针封了他几处穴位,因此在药汤之中才无感觉,如今取了银针,药汤中应遭的罪他还是要遭一遍的。”
明月这才缓和了表情,但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焉岁寒的一举一动。
按理说,大夫给人看病时最为忌讳的就是有外人在,保不齐哪个人就把他施针的手法开药的剂量独家的绝学给学了去。
不过焉岁寒向来不介意这些,他虽有些怕死,但对自己的医术还是颇为自负的,阿沅曾经就此事与他提过意见,当时焉岁寒只回了句“学得去就让他学”。
在此时此刻,又怕死又不怕被学技艺的焉岁寒,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明月。
将银针一支支取下,赵怀璧此时已经因为痛苦无意识地嘶吼起来,身体也蜷在一起,焉岁寒手疾眼快地塞了条布巾在赵怀璧的口中,防止他咬到舌头,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