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宋柏想起了高中的那段时光。

高一的时候父母大吵一架然后离婚，他跟着母亲去了J市，然后在J市就读高中。那段时间母亲总是在抱怨父亲的不是，宋柏面上毫无表情，心里烦不胜烦，他就想赶紧考上大学离开这里，这是他唯一的愿望。

母亲在J市开了一家餐馆，生意不瘟不火，宋柏周末要在店里帮忙，早上买菜，下午回家复习，这原本只是很平常的生活——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

高二分班，宋柏选了文科，以全校文科第二的成绩进了重点班，然后他遇见了全校第一——刘渝。

宋柏曾经见过刘渝，在自家餐馆的对面，假期的时候新开了一家饭店，店铺比他家宽，生意比他家好，那段时间里母亲抱怨的对象又加上了对面的人，宋柏偶尔会看见少年张狂的样子，和里面的阿姨大吵大闹然后摔盘而去，宋柏有时候会羡慕那么粗暴的做法——那是他永远都做不出来。

刘渝看见他也一眼认了出来：“是你啊，小白脸。”

宋柏：“……”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绝对算不上友好。

然而宋柏也不会想到，这个人会改变他的一生。

＊

宋柏觉得全身发热，他仿佛置身在烈日下的沙漠中，全身的水分都要被蒸发似的，连唾液都难以分泌，他不停的舔舐着干裂的唇，手脚都动弹不了，微微抬起都会带动金属相撞的声响，宋柏觉得那声音离他很近，但又很远。他眼前依旧是浓郁的黑暗，但此时那黑暗仿佛都模糊了，有些微的光点炸开，令人眩晕。宋柏感觉到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疼，好像有人拿锤子一下一下敲在上面。

宋柏第一次觉得这样痛不欲生。

大脑里什么东西都装不下了，浆糊一般黏在一起。他感觉到腹中的疼痛，身上其他地方传来的痛感，好像在经受着地狱的刑法，无力逃脱。

——就像大约三年前冬天的午后。

意识和身体分离，他看着自己遭受着这样的折磨，却清晰的想：就这样吧，就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报应，都是他欠他的。

＊

当一抹清凉落在额头上的时候，宋柏低吟了一声。

忍不住的凑上去，身体自主的贪念这样的温度。宋柏隐约听见有人在大喊大叫。

“我天！大哥你这是干嘛！”

不同于之前绑架犯低沉磁性的声音，那人很欢脱，口吻里满是惊讶和可怜。

宋柏感觉到眼睛上的束缚慢慢松开。

如同墨似的黑暗仿佛注了水，一点一点晕开变浅。

“别动他！”

“他都要死了！大哥你是变态吗这样对他！”

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中，像是画家执起的笔慢慢的勾勒出了一个轮廓。

宋柏眯了眯眼，努力想看清楚那人的面容，那张脸上的深邃的眼睛，紧皱的眉头，漂亮的唇形，宋柏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想抬起手，铁链却把他的手拉下来，他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

“……”

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泄下，好似他忍受着坚持着真的就是为了等一个人的到来而已。

宋柏并不知道，那个残忍的囚禁了他的人看见了他眼里溢满的泪水，读懂了他并没有发出声音的唇形。

——刘渝，你终于来了。

兜兜转转，谁都没有逃开这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