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街黄赌毒的大案子终于落下帷幕，罗松因非法经营金峰贷款和和润娱乐城以及组织黑社会团体进行贩卖毒品、聚众赌博、卖淫和杀人活动被判死刑缓期三年，被剥夺所有政治权利终身。而其中涉及到的市级高官也多多少少被牵扯，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潜伏在罗松身边的警方卧底高子鸣的英雄事迹。

公安局为表彰高子鸣，特意为他举行烈士表彰仪式。

当天，会场非常庄严肃穆，高子鸣的黑白照片被挂在墙上。那张照片应该是他进入警校之后拍的，看起来一身正气。他裂开嘴笑，灿烂得如同夏日阳光。

媒体们对着他的遗照不断闪着闪关灯，局长站在台上向所有人讲诉高子鸣为国家献身的光荣事迹。他是烈士，是英雄，不顾个人安危，潜伏在黑社会头目身边。最后，他为国捐躯，完成了作为警察的使命，他的人生将会载入史册，受万人敬仰。

局长的发言，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掌声，经久不衰。

仪式过后，我正和战友们聊天，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连忙跑过去，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来，看到是我，便朝我笑。本来光秃秃的脑袋已经长出绒绒的毛，他拆下了绷带，右脸的烧伤依然令人触目惊心。他穿着卫衣长裤，就像个普通的学生仔。他满不在乎，只是笑。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他的声音清亮起来，仿佛我记忆中的低沉仿佛从来就没有过。他回答说：“我想看看他。”

“你一直都知道他是卧底？”我又问。

“最近才知道的。”裴瑟很开朗，一点没有悲伤的神情，“我在医院看到新闻，原来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瑟却突然开口：“成警官，谢谢你。”

我倒不好意思了，挠着头说：“你谢我什么，我有什么可谢的？”

“第一呢，你去年救过我一命，我当时记住你的样子就没忘，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忘；第二呢，这么多天，多谢你的照顾了，住院费以后我一定会还你的。”裴瑟的眼神非常诚恳。

前几天裴瑟出院，院方说他的费用一直拖欠着，我情急之下就帮他垫付，没想到他还真记在心上。

我安慰他：“这没有什么。你年纪这么小，遇上这种事也不容易，我不过是帮个小忙。”

他笑着没说话。

我看着他，突然很心疼。这孩子没爹没娘，从现在开始就要自己一个人生活，脸还毁成这样，该会有多辛苦。

“你以后怎么办？”我继续问他。

“我明天就去席县，给陈婆养老。”裴瑟笑着，一口白牙露出来。

我看他笑，也情不自禁笑起来。但我知道，现在没人能懂他笑容背后的悲伤了。他还是个孩子，可时光不会因为他是个孩子就停止流转。该来的还是要来，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