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是在酒吧里找到沈森的，深冬时节，自家弟弟就只穿了一件衬衫，落寞的坐在吧台上，手臂上的绷带被染的血红一片，脸色煞白。周遭的人看着他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沈岩走过去，坐在沈森旁边，侍者马上为他倒了一杯威士忌顺便给沈岩递了一个眼色。沈岩顺着侍者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沈森胸前的衣服上也沾着大量干涸的血迹，不由心头一惊，连忙把自家弟弟扳了过来，让他正对着自己，伸手就要去解沈森衬衫的扣子。

沈森皱了下眉，伸手打开沈岩的双手，表情是沈岩未曾见过的冷漠。

沈岩叹了口气，指尖满是沈森身上的凉意，沈岩不敢去想，这么远的路程，沈森是如何顶着寒风忍着伤痛一步步走到这里的。

沈家兄弟以前是酒吧的常客，和老板也算有些交情，所以当老板看见沈森浑身是血走进来时，震惊之余什么都没敢多问，将人留在这里，转身便吩咐侍者给沈岩去了电话。

沈森在酒吧喝酒？！还浑身血迹？！沈岩狠狠的咬了咬牙，他是想让肖白坦白，但是好歹也要等沈森的伤好一点再说啊。更何况现在的沈森肯定对他充满失望和恨意，自己又该怎么去劝他。

沈岩拿着酒杯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压得很低，用刚好只能两个人听见的音量对他说道，“你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

沈森不言语只是又给自己续了一杯，仰头便灌了下去。

沈岩看着他这幅样子，忧心不已，沈森的伤口出了那么多血，不去上药不说还喝成这样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作死。沈岩尝试着找到一个话题，能够让沈森先离开这里，“肖白为什么会找上你，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

沈森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眉头皱的更深。沈岩知道这是他内心有所松动，赶忙给侍者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把他扶了起来。沈森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表情不善。沈岩见状，急忙揽住弟弟，顺便抓住了他想要挥开自己的胳膊，“你该不会想让我在这说吧，”沈岩看着他语气很轻，“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

沈森看着他没说话，但手上的力度却慢慢弱了下去，沈岩明显感觉到随着沈森刚刚那串动作，他衬衫袖子上的血迹又洇出了一圈。

沈岩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票递给侍者，扶着沈森往门外走，带着他上了自己的车。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沈岩把暖风调到最高，把自己外面的棉衣脱下来盖在沈森的身上，沈森闭着眼，睫毛颤了一下，却也没有拒绝。沈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很担心沈森的伤势但是沈岩也深知现在的沈森肯定不会乖乖和自己去医院。车子一路开出了城，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又是这个时节，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很快，沈岩把车停在城郊的一片小树林前。

“你还记得这里么？”

沈森皱着眉睁开眼，视线投向车窗外面。紧绷着的毫无血色的侧脸让沈岩心痛不已，他宁可现在的沈森指着他大骂一场，也总比这样沉默着强百倍。

沈岩转过身给自己点了颗烟，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怀念的味道，“记得小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公园。每当遇到难过的事，害怕妈会担心，我们就会来这呆一会，等心情好了再回家。”车里闷得透不过气来，沈岩把自己这边的车窗稍稍降下来了些，“我还记得那时父亲刚去世，你还小不懂事，每天缠着我要爸爸，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就只能每天躲在屋子里哭。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当一个好哥哥好儿子。我一定要快点长大，才有能力照顾好我的家人。”

沈岩吸了口烟，语气中有些自责，“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办到。我自以为是的认为我能帮你找到幸福，却没想害你成这样。”

沈森将看着窗外的视线转过来望向自家大哥，苍白的面容上稍微恢复了些血色，“你一直做的都很好，照顾我，照顾妈。”

沈岩低垂着摇了摇头，“小森，你是不是怪大哥帮了肖白。”

“我并不怪你帮他。”沈森看着他，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从没后悔过认识肖白。”

暖风开得很大，沈森盖着沈岩的外套却依然觉得很冷，他转过头看着窗外低低的咳了几声，“其实，肖白是人是猫我根本没那么在意，喜欢上了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尤其是今天看见他拼了命的救我….他对我的感情我从没怀疑过。我只是…”沈森深吸了口气，“我只是很寒心，为什么要设这么大一个圈套？被人摆布的感觉真的很糟。”

“抱歉，”沈岩看着旁边的沈森十分心疼，“我知道我现在根本补救不回什么，我也只能把你想知道都告诉你。不管你原不原谅我，大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沈森闻言回过头来看他，“你们究竟是怎么认识他的？”

“其实我们认识他也不算很久，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省里的那次巡查？城里大肆清理流浪动物，我们就是在你工作室的门口看见他的。那时候他已经被抓，关在笼子里叫声十分凄惨，姜唐实在看不过去就把他救了下来。本是想收养它，可没想到他居然是猫灵，还是为了报恩而来。他们有祖训，猫灵必须和有恩于他之人结契。姜唐虽然也救了他，但是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找你做契主。我们自然很震惊，不单是因为他不是人类，更重要的是他还关系到你。”

“报恩？和我？”

“没错。他跟着你已经十几年了，只不过是你不知道罢了。”沈岩叹了口气，“你大概不记得你曾经救过的那只小白猫了吧？”

沈森努力的想了一会，脑海中有零星的片段闪过但是依旧记不起来。

“也难怪。”沈岩点了第二颗烟，拿在手上，“你大概都不记得你捡过多少流浪的小动物回家了，忘了他也是正常。咱妈向来不喜欢这些带毛的小动物，好像一次都没有留下过，而你就只能把它们带到家门后的小棚子里去照顾，却没有一只能长久留在那的。”

“可他不是有大哥么，又怎么会变成普通的流浪猫？”

“这也算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吧，小时候的他被人贩子拐走过一次，阴差阳错的来到了咱们的小城。也多亏他是猫灵，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幻成原型逃了出来，但因为年纪小，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以幼猫的形态在街上胡乱转悠，正好就遇见了爱捡流浪小动物回家的你。”

“所以他便跟了我这么多年，想要报恩？”沈森脑海中又浮想处出肖白那张总是带着笑的脸庞，没想到..我们的缘分早在小时候便注定了。

“没错，他后来被哥哥找到，但因为你的缘故便留在了这里。”沈岩看出沈森内心十分纷乱痛苦，不由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森，你知道的，对于我们这个群体而言，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真的是太难了，更何况肖白身为猫灵又能保护你，说实话我帮他原本是藏着私心的。可是我没想到会半路杀出来一个黑猫，让你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大哥真的是对不起你。”

“我知道大哥不会害我…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何要隐瞒肖白的身份，难道你们就觉得我的爱那么肤浅吗？”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那现在你都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我…我想先让自己冷静几天，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我爱他不假，但是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沈森捂着胸口脸色有些难看，“大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

“你能不能帮我去一趟救助站。肖白受了伤，不知道回去了没有，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我可以帮你，可是小森，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再和肖白在一起，就没有办法保证你不会再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