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不清男子的面庞，但少年听见自己的声音朝着那男子唤道。

唤道——清然。

树根上睡着的少年周围忽然变得虚幻起来，一个青色的身影从山间走出，虚幻的像是海市蜃楼。

男子一身青衣，长发飘散着，赤着脚朝少年走来，每往前走一步，身影就越发的虚幻些，待男子走到少年身边，身影已经虚幻的要与这一山的绿融作一体——除了眉间如血般的一点朱砂。

男子生得一副绝色姿容，丝毫不沾人间烟火，衬着眉间一点朱砂越发的娇艳，渗血似的红。

男子小心翼翼的把少年抱到了怀中，一双眸子紧紧的锁在少年的身上，深怕下一刻人就会像记忆中那般烟消云散。

男子坐在古树下，轻轻的把少年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痴痴的看着少年清秀的眉眼。

温玉……

温玉……

男子呢喃着，眸中情潮翻滚。突然男子的神色冷了下去，头也不回的朝着身后冷冷的道：“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先前院中的老人缓缓的走了出来，眯着眼，细细的分辨着斑驳的阳光中男子的五官：“是他了，对吗？”

男子低头看了眼少年，眼中的冰冷减少了些许。

老人不再去看男子与少年，轻声笑了，笑声低低的，有些苍凉：“这个给你罢……你不放在身边也行，收着就好了。”

男子皱了皱眉，抬手，树枝将老人手上的玉佩卷走。

老人不再说话，眯着眼望了望天空，又复而看向男子，男子的面庞在斑驳中遍不真切，模糊中只看见了，眉间那一点朱砂，红的似血。

男子瞟了眼老人单薄的背影，随后眼神重新回到了少年的身上，如霜的面色顿时融化成一汪春水，男子躺到了地上，将少年搂在怀中，下巴压在少年的肩膀上轻轻的摩挲着，嘴里轻轻的念着少年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少年的眼角忽然湿润了，一滴清泪从眼角滑了下去。

他努力的让自己从梦中清醒过来，然后告诉那个将自己的名字念的如此上心的人，他想起来了，让那人不要再那么执着的念，难过的让人哽咽。

“唔……”

少年拼命的，从梦中挣扎着醒来。

男子盯着少年一双清澈如琥珀的眸子，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细微的哭腔：“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少年看着男子，眸中滑过一道流光，唇角弯着，浅浅的笑了，打招呼一般熟稔的语气：“清然，我回来了。”

少年抬起手，缓缓的抚过清然眉心的朱砂痣，他明明是想笑的，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怎么就那么傻，痴痴的等了这么多年。”

少年看着清然的表情越来越悲伤，胸口急剧的起伏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只有少年知道，自己在悲伤什么。

清然不语，只是凑到了少年的面前，轻轻的吻上了少年淡色的唇。

“值得吗？”少年看着清然的眸子，问道。

“值得。”清然没有思考就回答了这个问题，少年像是想笑，眼中却悲伤更胜。

“清然……清然……”少年的指尖轻颤着描绘着清然面部的轮廓：“不会离开了……对吗？不会离开了……”

清然抓住少年的手，抓的紧紧的，像是在安慰少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少年想起来摇椅上的老人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少年想起来千年以前的一切，那个老人讲的故事。

那么认真，那么荒唐，那么执着，那么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