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线】

游戏第一卷结束，余秋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直接爬倒在桌子上，他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脸颊泛红，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浅浅地喘息着。

“小秋？”连麦还没有挂断，陌上桑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还好吗？”

余秋勉强打起精神，直起腰身说：“缓一会就好了，我没事的。”

“嗯。”相较于余秋颤抖的声线，陌上桑要从容自若许多，“我陪你一会。”

“不用不用，我真的没事。”余秋连忙拒绝道。

虽然他的内心很想让陌神留下来陪他，但现在已经是子夜了，他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打扰。

“时候也不早了，陌神你早点休息吧。”

陌上桑顿了顿，轻声开口说：“我在美国，现在是中午。”

美国？！

余秋呆住，怪不得他白天找陌神时，消息总是很晚才能有回复，原来他们之间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

“陌神......你是去那边出差吗？”余秋还抱有一丝期待。

“在这边定居。”

平淡的语调在余秋心里卷起了千涛万浪，仅存的一点希望破灭，就像是有一盆冷水浇在他心头，把一整天的喜悦都灭了个干净。

余秋咬着唇瓣，不安的情绪遍布在心头，他想要说点什么来转移话题，可是努力张了好几次口，他都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耳机里面好似传来了一声叹息，余秋没有听清楚，刚想竖起耳朵仔细去辨认，陌上桑低沉的嗓音就传了过来：“我最近在考虑回国。”

轻柔柔的话语如同一根羽毛，划过了余秋的心尖，激起了片片涟漪，他的唇瓣动了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线，可大脑依旧混沌，有些话无意识地脱口而出：“什么时候？”

话语落地，余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颊慢慢爬上浅浅的红，这显得他也太过心急了。

余秋不自然地咳嗽一声，然后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就随便问问......”

陌上桑低低笑出了声，颇有些无奈的意味：“等这边工作结束。”

余秋也傻乎乎地跟着露出笑容，他一扫方才的低落，就像吃到了一块很甜的糖果，整个人都泡进了蜜罐里，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心情一愉悦，余秋的语调也变得轻快起来：“陌神，你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

余秋用余光扫了眼墙上的时钟——

01：15。

中美时差为十二个小时，美国现在正值午时，余秋忽然意识到，陌神是利用午休时间来录制实况的，工作一结束就匆忙赶来，连喘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他明明可以选择在晚上录制的，可那天自己说‘只有晚上有空闲’时，陌神连丝毫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把录制时间敲定了，从未提及过自己是否方便......

胸口涨得满满的，余秋心中攒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触动。

“饭要按时吃，不然对肠胃不好，严重的话可能还会引起胃病，你要上心。”余秋语气认真，十分严肃地说。

“好。”陌上桑轻声应下，嗓音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我现在就去餐厅。”然后他又说，“去睡觉吧，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嗯，要睡了。”余秋确实也困了，他抬手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晚上洗完头没有及时吹干，再加上一整夜大脑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现在放松下来后，他才发觉头微微有些疼。

耳机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陌上桑好像离开了电脑前，低醇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但又实实地落进了余秋的耳朵里：“睡不着的话，给我打语音。”

低低的嗓音敲击在余秋的心脏上，使它在胸腔里不安分地跳动着。

余秋眼眸低垂，唇边不自觉化开了一抹笑，思绪仿佛都被勾出了身体。

“好。”

他听到了自己回答。

......

实况视频在四天后剪辑完成，陌上桑用邮件形式发给了他。

收到视频时，余秋正在图书馆里查阅资料，等到晚上回家后，才空出来时间，他用十几分钟把视频下载好，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

剪辑一如以往的精美，剧情流畅又不拖沓，解说也很到位，一切都恰到好处，只不过……

陌神原本的解说视频都很沉稳，他一向能从游戏作品中抓住最核心的理念，然后定调总结，输出自己的观点和理解，能够看得出来，本人有相当的文化底蕴和语言素养，可这次把他加进来之后，深厚的底色竟然变得有些欢脱，视频的基调也接起了地气。

观众能接受这种改变吗？

会不会觉得陌神有失一贯的水准？

余秋不免有些担心，他只要一想到陌神可能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自责感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余秋慌乱不安地抓了抓脑袋上的呆毛，正在纠结要不要给陌神发消息，手机提示音就先响了起来——

陌上桑：到家了吗？

最近一段时间，余秋总是很晚才能回家，自从陌神得知后，每日都会询问他是否安全到家。

礼貌温和，是余秋这段时间以来，对陌上桑最大的感受，做事周密，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与他相处总是融洽自如的，可若是想要再靠近一步，就会发现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玻璃，透明但却又疏离。

秋月明：回来啦！

秋月明：陌神，游戏视频我看了。

余秋斟酌着用词，打字速度逐渐减缓。

秋月明：和你之前的风格相差好远，我担心观众会接受不了......

聊天消息框里沉静了片刻，陌上桑才回过话来。

陌上桑：有人无法接受，自然也会有人可以接受，我们无法听取每个人的意见，所以要更相信自己的感知和判断。

陌上桑：我很喜欢这次的改变。

心脏被轻轻戳了一下，踌躇和迷茫因为他的一句肯定而渐渐消散，余秋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秋月明：我也很喜欢。

是啊，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总是会有人不满意，与其这样，不如花多一点时间来倾听自己心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