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唇和秦少言只有一寸之隔了，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听见衣料摩挲的噪音？

这噪音不仅出现得不合时宜，而且还十分张狂，因为这声音就在他的耳边萦绕，像蚂蚁在轻轻爬行般，搅得他心绪难宁。

没看见两个有情人正在亲热吗！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单身泼皮啊？纪薰憋着一股子恶气，扬手拍了过去。

“啪嗒”一声，纪薰的梦境彻底粉碎，他眼中不共戴天的仇恨还没消退，便对上了陈凌冷冰冰的视线，只见对方的手中正捏着一件大衣，似乎在给他盖被子？

多玄乎啊！该不会做了个梦中梦吧。纪薰寻思着还真有这个可能，心下更加不悦了，脑子里有弹幕疯狂飞闪。

——我也太善良了吧，在梦中将陈凌塑造成了一个知道关心人的大好人！

——不过，这家伙也好不到哪去，在梦里都要坏我好事！

一睁开眼便是满脸怨气，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脸上的表情更是越发复杂——惊讶、差异、仇恨不一而足，总之没有一个表示友好和感激的情绪。

陈凌的眼神更冷了，手腕轻轻一扬，有些烦躁地扔开了大衣，不耐烦地甩了出去，那动作似乎带着点儿泄愤的意味，好像后悔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儿般。

衣角随着惯性拍打在纪薰的脸上，疼痛让他找回了几分不太真切的现实感，他有些茫然地脱口而出：“怎么还会发脾气呢？”

陈凌的嘴角因为他愚蠢的话抽了两抽，忍无可忍地低声咒骂了起来：“白痴。”刚一说完，那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大衣便掉在了地上。

纪薰总算从做梦的错觉中清醒了过来，心情越发不美丽了，这陈凌什么毛病啊？莫名其妙吵醒他美梦就算了，还那么可恶地骂他！

他因为着被人打断好事火气本就很大，又想起自己之所以躺在椅子上睡过去，全是因为陈凌的一句 “临时有事儿”，也没多想，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浑身燃起熊熊的怒火，似乎想要给陈凌一点儿颜色瞧瞧。

可是纪薰穿上增高鞋垫才上一米八的身高和实打实就一八加的陈凌一对比，劣势瞬间就彰显出来了，特别是这种想要掐架的时刻。

不仅如此，人脸蛋看起来也比他有威慑力，一瞧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主，纪薰于是又犯怵了。

两人直挺挺站着，对面而立，却相看无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眼神的交汇让空气有了战火的味道，他们殊死抵抗着，似乎都想将对方扼杀在无声的暴力之中。

就在金戈铁马战火如荼的时候，突然一个工作人员闯入了他们的视线，满头大汗地顶着高压，开了口：“那个……两位，我可以过去一下吗？”说完话后先是一脸瑟瑟地看着陈凌，而后求助地望向了纪薰。

两人的位置确实堵住了那人的唯一通道，纪薰朝着对方笑了笑，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路，那人才感恩戴德地推着道具健步如飞地离开了。

被这么个小插曲一打搅刚刚还鼓鼓的怒意，就像开了口的气球，噗的一下全没了。而且，和陈凌眼神对峙真的是件十分难熬的事情。

陈凌默默注视着，能够察觉到对方泄气的模样，纪薰似乎有点儿灰心丧气？这般想着他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然而，它们逗留得太短暂了，待纪薰想要再次确认，看见的便是一张一如既往的臭脸。

他并没有自虐倾向，随意将视线从陈凌脸上挪开，慢慢下移投射到了对方的脖颈。

这是纪薰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打量陈凌的脖颈，一看，便让他愕然一惊。陈凌的脖子上扑了厚厚的粉，看起来有好几层，然而这并不是他吃惊的理由，而是——即便扑着这么厚的粉，他肌肤上暧昧的红痕仍旧难以掩盖。

昨晚……激……激|战了？这个想法让纪薰脸色爆红，再加上他脑子天生好使，十分擅长自动脑补，于是叶阳和陈凌两张冰块脸的别扭情事，便若隐若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就像做了亏心事般，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纪薰的视线太露骨了，陈凌的嘴角出现了一抹冷笑，愤愤然转过了身，有些烦躁地朝着自家的“奴才”吼了起来：“我突然想喝粥了，听说这边有家限量售卖的店很好吃，你去给我买吧。”

他说话的时候神色倨傲无比，走路时一直直视前方，根本就没拿正眼瞧过小幺一下，小幺将才买回来的东西递给了他，还没有来得及休息片刻，就又被他指使着离开了。

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呀，要这么祸害人？纪薰纪薰暗骂了一句不是东西，觉得谁能收拾了陈凌简直就是为民除害！正思索着，“小保姆”斌奇便拿了两个包子递给了他。

香喷喷的气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纪薰透过薄薄的皮，看出了里面是自己喜欢的馅儿，道了声谢，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闲来无事他喜欢跟斌奇八卦两句，看着小幺远去的背影道：“喂，你说小幺是不是得罪过陈凌呀？”

他实在想不明白陈凌为什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前任经纪人兼现任助理——小幺。人家以前好歹带过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就拿当初抢资源的事来说，为了给他更好的机会，小幺每次可都是拼尽了全力从韩柯大佬的嘴中抢食啊，要知道，以小幺当年的地位来说，敢跟韩哥扛上两下，真的算相当有魄力了。

斌奇听罢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他虽手握娱乐圈的八卦资源库，却不是事事了解的包打听，扶了下眼镜儿，猜测了起来：“陈凌心高气傲，没准儿记仇吧。”

经纪人和艺人是战友，一起并肩作战砥砺前行，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处理不好就连恋人都能变仇人，更何况是两个不可能有化学反应的臭男人。

当初小幺手下有好几个艺人，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对陈凌偏爱有加，爱之深责之切，没准越上心骂得便越多，陈凌那般心高气傲，自恃才华横溢肯定受不别人的指手画脚。

纪薰听罢赞同地点了点头。嗯，可不能低看了细节，小小的裂痕累积起来便是深不见底的巨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脆弱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