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雨的清晨能够闻到青草的味道，淡淡的清香，让人有种置身大自然的感觉。

将车子停在路边的位置，熄火后从里面走下来，今天难得是一个多云的天气，道路两旁的树木长出了茂密的绿叶，绿化带里的各种颜色小花正开得艳丽，已经是春天了。

步伐朝着路边那家显眼的咖啡店走去，店门口已经支起木质的黑板，上面用油性笔写着今天的招牌，配合今天的天气选出相对应的咖啡单品。

手臂正准备拉开厚重的门时，突然从腰部一侧传来一股冲击力。

我将目光投向带来冲击力的方向，一个戴着黄色卡通帽的小男孩不小心撞在我的大腿上，他完全没有看前面的路，仔细看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戴着粉色卡通帽的小女孩，两只短腿正用力地朝着这边跑过来。

“啊……对不起叔叔。”那个小男孩在这时发现了我，微微低下头和我道歉。

虽然被叫叔叔是让人有一瞬间的受伤，但我也没有幼稚到和一个孩子计较。

“小心点。”我朝他微微一笑，微微俯身摸了摸他那戴着帽子的小脑袋。

“我们赶时间，对不起哦。”道歉态度很诚恳，语气夹着一丝可怜巴巴的意味，后面的女孩已经追上了他。

“没关系，叔叔没被撞坏哦。”

“叔叔，我们得走了！” 小男孩牵起女孩的小手，匆忙地朝我挥了挥手作为告别的姿势。

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看上去像是小学生的模样，大概才七八岁吧，我在脑子里想着。

早晨的咖啡店人流还没有那么密集，一进到店里，咖啡豆独特的气味弥漫在整个空间，像是枯草烧焦的味道。

张望之中，最里面位置上的人已经站起身过来迎接我了。

我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停在他的面前，眉头不经意地皱在一起。

虽说前段时间我们才通过电话，但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两年时间。

我们好久没见了。

“你好像胖了点。”记忆里的他还没有现在这样臃肿吧，那张脸都快被多出的脂肪挤得变形了，国外的伙食的确是比较重口味，但也不至于胖到这种程度，有点难以想象我离开的日子他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何止是胖了一点……”他摸了摸身上的肥肉，那件夹克外套都快拉不上了。

“你好歹克制一下自己的食欲吧？把自己吃成一个胖子有什么好的？”我们还在一起读书的时候就知道他热爱吃一些高热量的食物，宿舍存放最多的东西就是碳酸饮料，每天一瓶的他怎么也喝不腻，国外的食物烹饪方法往往是非常重碳水的，一旦摄入过量便会引起肥胖。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汇航，回来之后就好好去健身房锻炼一下身体，坚持一段时间一定能瘦回去的。”

听见我叫他的名字，汇航才将视线停留在我脸上。

“好吧……”他放下手里的拿铁。

“太胖了对身体不好。”我耐心地跟他解释，“很容易引发高血压的，你也不想年纪轻轻就靠药物治疗吧？”

汇航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说道：“吃真的很快乐啊。”

“生命跟吃比起来哪一个更重要？”

“当然是生命啊！”他答得很干脆，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可是吃也同样重要。”

“你总要找女朋友吧？”我毫不留情地提醒他。

这世上的人都是现实的，第一眼永远都是看外貌，如果稍微过不去，那便没有机会了。

“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一个人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汇航咽了一口杯里的咖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好吧。”我点的美式在这时正好送了过来，杯面漂浮着几颗冰块，这样的天气喝上一杯冰美式真是在挑战自己的胃。

然而一大早就过来陪他喝咖啡的人除了我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你上次说的工作怎么样了？”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我抬头问他。

上次在电话里提到过工作的事情，两天时间就找到的工作，不过在国外待了那么久，突然回来工作的确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不过人总是得工作的。

提起这个话题汇航便彻底泄了气，脸上的表情全是抗拒，“别提了，我有老老实实地去上班，但是才做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被辞退了。”

我感到吃惊，“怎么会这样？”

“也许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太差劲了吧，反正我也没有真正工作的经验。”

我表示了然，现在的公司基本上都很考验实力，学历似乎和工作经验比起来都稍微逊色了一点。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安慰他，“多找几家公司，先积累经验吧。”

我们聊了接近两个小时，本该是多云的天气，偏偏在上午的时候露出一点太阳，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手下还有一堆的工作没有处理，今天也只是抽空过来陪他而已。

从咖啡店回到家便去忙着工作上的事情，以至于错过了母亲打过来的一通电话。

我们已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母亲对于我和远彦在一起的事实表现出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态度，从家里搬出来以后便开始一个人的生活，每天被繁重的工作占据全部时间，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

晚一点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意识到无法再逃避的我只好硬着头皮接听了电话。

“什么事？”为了避免没有意义的对话出现，我直接切入主题。

“最近过得怎么样？”那头传来母亲的问候，跟以往一样的声音。

“很好，不用担心我。”

“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什么事？”

“修明，”母亲在电话里叫我的名字，这么久的时间，难得露出一丝温情，“我打算结婚了，就在下个月初六，如果你这周末有时间的话就回家一趟吧。”

“什么？”的确是我的声音，只可惜太过震惊已经有些扭曲变调了。

完全没有想到母亲竟然还会再婚，这个消息实在有够让人惊讶的，母亲早些年的时候一直将心思花在我身上，从来没动过再婚的念头，我也明确地告诉过她，如果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就去追求，没错，我有这样说过。

可是。

这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过程，直接宣布的结婚能一样吗？

只有我一个人被瞒着的感觉实在太令人心寒了。

“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吧？”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之前没告诉你，也是考虑到你还没成家，我怎么也不能提前结婚吧？”

我大概听懂了母亲话里的含义，如果我喜欢女性，在母亲的撮合下也许已经结婚了，而她却发现了我是同性恋的事实，一旦说出这个秘密，证明着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结婚。

她已经不将期望寄托在我身上。

“什么时候开始的？”突然间松了一口气，我的反应没有必要这样明显，反正母亲能够幸福也是一件好事。

“大概两年前，结婚也是经过慎重考虑过后的结果。”

母亲的回答令我感到难以置信，我们还住在一起的时候从未见过她表示出任何恋爱的烦恼，我不得不感叹母亲的隐瞒能力，已经达到了一种让人没有办法拆穿的境界。

“你有在听吗？”母亲在电话里催促道。

“好吧，”我缓了一口气，所有的难以置信只能咽进肚子里，“这周末我会回家的，那么先这样，我还有工作要忙，再见。”

挂断电话的那一瞬将自己的身体摔进沙发里，让自己的大脑处于放空的状态。

回荡在脑海里的母亲一直都会将自己打扮得精致美丽，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