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厚厚地布满了整片天空，快要下雪了。

寒冷的风无情地刮了过来，带来一股强烈的刺痛感，脸上的皮肤被冻到泛起了红血丝。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无奈地看着他，被冷风吹过的脑袋产生了无法忍受的刺痛感，刚才在店里就已经有些头痛了，此时我只想离开这里。

远彦悲伤地看着我，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那张嘴唇经过长时间的缺乏水分已经裂开了。

很长时间的沉默过后，他伸出手渴望拥抱我，用他平时安抚我的一贯方式，但此刻却被我无情地避开了。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修明……我们和好吧。”他总算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即使说出的话完全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由于我们并没有选择去店里，如果发生争执那未免太难看了，我只好将他拉到街边的巷子里谈判。

耳畔的冷风飕飕地吹着，这样的天气是我最讨厌的，冰冻的双脚快要麻木。

我审视着他那张满是痛楚的脸，冷漠地开口：“我们已经结束了。”

转过身打算离开这个让我不快的地方，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怕他不死心，连最后的机会都不想给他，直接从嘴里说出了伤人的话：“你继续纠缠也没有意义，你也看见了吧，我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

这句话好像激怒了他，原本痛苦的脸上开始扭曲起来，那双眼睛瞪得格外大。

“没有办法了，你也要离开我了，我只能去死了……”他突然开始神经质地在原地打转，脚跟焦躁地来回踢着地面，双手抖得不像正常人。

“你说什么？”身后的低语迫使我停下来，无奈地扭过头看向他。

远彦却在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白色药瓶。

风吹在他未打理的头发上，干枯且泛黄的发丝遮挡住了眼睛，他是一个十分注意形象的人，和我见面的时候都会喷上一层厚厚的发蜡，即使没有出众的外表，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颓废的模样。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你要做什么？！”我大声呵斥道。

他的动作很急躁，毫无规律地，手指剧烈颤抖着拧开瓶盖，从瓶内倒出一堆不知名的白色药丸，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捧起手就往嘴里送。

大脑似乎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冲了出去，脚跟甚至不知不觉中踢到了突起的墙缝，那一刻的行动力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了，手臂挥过去，弄洒了他手心里的药丸。

“疯了？！”我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力度大得惊人，那张暗沉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条条暗红的手印。

“你也要离开我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他绝望地凝视我，从眼角滑落一行泪。

心脏被揪住了一般，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窒息的感觉萦绕在我们之间。

他看上去痛苦极了，在我面前毫无尊严地流泪。

“你真的……”我气喘吁吁地附在他耳畔，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指尖还不断地在颤抖：“疯了……”

我无法想象他会在我面前自杀，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如果刚才我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及时制止他的举动，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犯，他的极端行为让我瞬间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这样的结论令我不寒而栗。

头痛欲裂，被冷风吹过的脑袋快要爆炸，一直坚持的内心忍不住崩塌了，我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如果远彦死了，凶手就是我，即便在不满他的纠缠，但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可是凭什么，死亡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永生的痛苦却要让我一个人来承受？

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一辈子活在无尽的自责里吗？

突然感到浑身冰冷，脑袋里产生了很多种极端的想法，我再也没有办法隐忍，眼眶里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眼泪滴落在他的脸颊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已经顾不上自己的面子，大声地质问他。

远彦伸手替我擦去眼泪，他也在流泪，悄无声息地看着我，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原先的温度。

他慢慢将脑袋靠过来，双手扶着我的后颈，那双干裂且冰冷的唇贴在我唇上。

温热的舌尖滑进我的口腔里，像寻找母亲的孩子一般，毫无目的地在牙床上舔舐。

他小心翼翼地亲吻着我的每一个角落，害怕有人抢走他的珍宝一样，力气大得让人无法抗拒。

混杂着咸湿的泪水，在这场不顾一切的亲吻里，我终于认命了。

我们重新回到了那家酒店。

远彦温柔地替我放满浴缸里的洗澡水，我只是出神地盯着他的脸，明明早已厌倦的五官，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会让人心悸不已。

我抚平他眉间的皱纹，每当他处于过度紧张的时候，远彦都会一直皱着眉。

我知道那是他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远彦……”这么久了，我终于开口喊出了他的名字，“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去死。”

他细心地为我擦拭后背，低垂着脑袋的样子很是认真。

“你死了会有人难过的。”我对他说。

他在这时抓住我的一只手，眼睛里投射出我的脸，有些急切地问我：“那你呢？会难过吗？”

“我会自责一辈子的。”我痛苦地扭曲自己的身体，“你死了，我会难受一辈子。”

我终于承认了，比起分手，不再联系，我真正害怕的是永远失去远彦。

在我的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他的分量，最后还想以冷漠的方式划清和他的关系，即使最后不太体面，退缩是一个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吧？没有谁可以做到像他一样，毫无尊严地挽留我。

“修明，我很爱你，我不希望你离开我，答应我以后都不要离开我。”抓住我的手渐渐放在了他的心口，安静的浴室里突然听见了他狂乱的心跳声。

洗过澡他将我抱回床上，这一回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讲起了自己的往事。

我才得知他并没有父母，他的父亲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离世了，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祖母在抚养他，只可惜在几年前，他唯一的祖母也因病去世了。

我回想起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在不经意间再次伤害了他。

但我没想到的是，即使失去了所有至亲，一个人生活的远彦仍旧坚强地活了下去。

“很辛苦吧？”我没忍住问他，那是无法抑制的怜悯，对于他的过往我感到十分惊讶，这些事情他从未对我提起，当然很多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深入交流过。

远彦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离开我的时候感觉世界黑暗了，那时候我只想一死了之。”

“抱歉。”他的话刺痛了我的心，我连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说了。

“我只有你了……”他将头埋进了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