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偷偷摸摸，溜到了廊下找秋禾说话。

“秋禾，我知道陈妈为啥选四丫了。”杨柳说着，脸上带了几分的不屑。

秋禾连忙问原因，杨柳道：“你不知道，四丫跟陈妈的儿子，还没成婚，两个就这个了……”说着，杨柳两个大拇指对着按下去。

秋禾捂嘴，四丫胆子太大了吧。

杨柳冷哼道：“她自己不如你，就走了弯路，被陈妈跟几个师傅瞧见了。陈妈就只能把她聘回去了，对外说，两个人早就订了，只是一直没说。”

秋禾啧了一声，心气儿有些不顺。

杨柳又道：“你知道，你怎么进了四小姐的院子吗？”

秋禾道：“刘婆说，四小姐院子里差个会煮汤的小丫鬟，就把我调来了。”

杨柳摇头，一脸高深莫测道：“若说要调小丫鬟，在太太小厨房调一个不是更方便？”

秋禾想想也是，太太跟小姐这边，一直是小厨房伺候的，怎么会去大厨房调人。

杨柳这才揭开谜底：“是陈妈托了关系，将你送进来的。打点的就是我娘，因此我娘才知道你跟四丫的事情。”

秋禾闻言有些吃惊，眼眶就有些红了。她这才明白了刘婆的话儿，原来不是她不够好，是她太好了，四丫自知赢不了自己，才走了邪道。陈妈可能是觉得亏欠了自己，这才使了劲儿，将自己送到了四小姐房里。

秋禾心中的郁气散了，之后还找了个机会去了大厨房，谢了陈妈这番恩德。

陈妈只道：“日后你就在小姐房里伺候着，你又会绣花儿，多跟着房里的那些姐姐学，也是个本事儿。”

秋禾应了，之后果真跟着四小姐房里的丫鬟学绣花儿。

秋禾的手在厨房里天天干活，粗得很，得将养一番才能动针线，不然上好的蚕丝都被她的手刮毛了。

四小姐脾气温和不难伺候，大丫鬟翡翠虽然脾气不好，说话刻薄，但你做好了事儿，她也不会随意打骂下面的小丫鬟。

秋禾使了钱，去后面的小厨房要了一罐子米醋，每日用米醋泡手，又抹一层厚厚的猪油，晚上托杨柳用布条把手包起。

第二天，手上的老皮软化了，用剪刀把那层皮刮下来。折腾了七八天，手上的老茧才去了。

秋禾在四小姐房里待着，她勤快又不掐尖儿，屋里的小丫鬟倒不为难她。

杨柳是个跳脱的，每日里去外面打听，听到什么事儿，就跟四小姐说一说。因此，四小姐也不常让她贴身伺候，让她探听消息。在这后院儿，消息灵通是很重要的，一不小心就会触了正屋太太的霉头。

秋禾瞧着，这后边六个小姐，出了嫁出去，剩下的三个小姐，太太最喜欢六小姐，因为六小姐是太太的陪嫁丫鬟生的，

太太最不喜欢五小姐，因为五小姐的姨娘曾经得宠，没少跟太太较劲儿，因此太太不喜欢她姨娘，待她也一般。

三姨娘是个聪明的，即使受宠，对太太也是十分谦逊恭敬的，因此，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太太都没有刻薄过她。

这一日，四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琥珀的老子娘去了，琥珀回去送葬，身上带着孝，头七是不能伺候主子的。

四小姐身边就少了一个伺候的丫鬟，翡翠出来道：“琥珀不在，你进来跟着我给小姐梳头。”

秋禾应了，没想到翡翠会叫她进去伺候，她还以为翡翠会推自己人上前。

翡翠给四小姐梳头，秋禾就给她递东西，她很有眼力劲儿。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儿，翡翠画的没总不得四小姐喜欢。

四小姐道：“总觉得差了点儿。”

翡翠瞧了，没觉得哪里不好。

秋禾前世是入殓师，虽然不给活人化妆，但对于这方面她也是有些心得的。

秋禾道：“翡翠姐姐这眉画得不差，只是四小姐今日穿得雅致，这眉色重了就有点突兀，减两分颜色就更好看了。”

她先说翡翠这眉画的好，是夸翡翠，再说四小姐雅致，不是四小姐的问题，再给出自己的建议。

翡翠瞧了她一眼，也没生气，擦了眉重新给四小姐画。还是刚才的眉形，这次眉画浅一些，果然瞧着好了。

四小姐果然满意了，翡翠道：“没想到你这小丫鬟倒有些见识。”

秋禾笑着道：“我个小丫头，哪有什么见识，都是平日里看姐姐们上妆，跟姐姐们学的。”

翡翠点头，也没有多说。

四小姐道：“给我那个荷包挂着，今日太太说让我们去梅园赏景儿。”

翡翠示意秋禾去拿，自己给四小姐整理衣裳。

秋禾瞧见，那托盘里装了七八个荷包，上面还缀着玉坠儿。

她听四小姐说要去赏梅，就挑了个淡青色的荷包，上面绣了几朵白梅，正跟四小姐的衣裳配对。

翡翠瞧了，倒也满意，就给四小姐戴上了。

翡翠跟着四小姐出门去了，对秋禾说：“你把梳妆台收拾一下，以后就在屋子里伺候。”

秋禾应了，心里欢喜。

虽然都是四小姐房里的小丫鬟，但是在屋子里伺候和廊下伺候是两回事儿。廊下伺候，她就是个打扫丫鬟，进了屋子，她便是使唤丫鬟，平日里端茶倒水就行。

不过秋禾本职工作也没忘，见天这么冷，四小姐她们出门肯定会受寒气。就支了炉子，准备熬些姜汤。

自己也没闲着，拿了个绣萝在外边儿做帕子。

四小姐出门了，天又冷，那些小丫鬟们都找地方偷懒去了。杨柳去外面打听消息去了，她真的是个包打听，谁都能聊两句。

这时候一个穿着体面的妇人走了进来，见这屋里只有秋禾一个丫鬟在，问：“怎么只你一个？琥珀、杨柳呢？”

秋禾回她：“琥珀姐姐老子娘去了，小姐心善让她回去送一程，杨柳姐姐被小姐指派出门办事儿去了。妈妈怎么称呼？可是有什么事儿要交代？”

妇人进了屋，秋禾给她倒了一杯姜茶：“天气寒，妈妈吃杯姜茶去去寒。”

妇人道了一句：“好姑娘。”又道：“我是三姨娘房里的张妈，三姨娘说这些日子天气冷了，嘱咐我来看看小姐屋里的人，让你们小心伺候，别让姑娘冷着了冻着了。”

秋禾应了：“妈妈放心，等翡翠姐姐回来，秋禾转告给姐姐。”

张妈瞧了瞧秋禾，看起来年纪不大，长得倒是白净清秀，一双杏眼水灵。

又看了看着屋子，打理得妥帖，想来是小丫鬟们打理妥了才去的。

送走了张妈，秋禾又坐在廊下绣花，她旁边支了个炉子，这边又背风，倒也不冷。

没多久，杨柳回来了，她打听了一肚子八卦，跟秋禾分享了一下。

“你是不知道，今儿个五姑娘可丢丑了，摔了个大扑爬。她屋子里的丫鬟，怕是要遭罚。”杨柳幸灾乐祸道。

五小姐爱掐尖儿，跟四小姐相处得不大好，准备来说是跟家里的少爷小姐都相处得不好。又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有些瞧不起姐妹们。

跟秋禾分享了八卦，又喝了一杯姜茶，杨柳身上寒气去了，就又出门了。

秋禾摇头，这丫头放在后世，那就是个干狗仔的料子，好些隐秘的事情，她都能探听道。

午时了，院子里的粗使丫鬟送来饭菜。大锅菜炒出来的，油水不多，又清淡，秋禾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

来四小姐屋子里，活轻松了，就是吃得没大厨房好了。

但秋禾也不是个亏待自己的人，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去后边小厨房，拿钱买了两根精排骨，要了个萝卜，让他们把精排斩成块儿，萝卜切了。

用个小砂锅炖了，炖好了，四小姐她们都还没回来。她就用一件旧袄子把砂锅包了，放在被子里，晚上等杨柳回来一起吃。

秋禾跟杨柳住一个屋，大丫鬟翡翠有自己的屋子，琥珀这个二等丫鬟本来该跟杨柳一个屋子，但她之前跟她屋里的秋菊是一个屋子，因此就没搬了。如果不是杨柳空降到四小姐的屋子，那秋菊就是二等丫鬟了。

下午，天气阴沉了，秋禾忖度着要下雨。找出伞跟披风，送去梅园那边。

翡翠见了，喜欢她会来事儿。本来她还想喊个小丫鬟回院子里拿的，没想到秋禾就送了来。

秋禾送完东西，想回去，翡翠叫住了她：“你也在这儿一块伺候吧，小姐她们只怕还要等一会儿才回去，你等下同我们一起回去。”

秋禾应了，翡翠让她拿着伞，她去四小姐那儿，给四小姐披了件披风。

五小姐见了，说道：“还是四姐屋里的丫鬟伶俐，不像我身边的，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说着用眼睛狠狠的剜了一眼她身边的丫鬟。

四小姐好脾气的笑笑不说话，六小姐偷偷翻了个白眼儿。

里面坐着大夫人跟二夫人、三夫人，冬日过年，二爷、三爷带着家眷都回来了，大院儿就热闹不少。

二夫人、三夫人膝下嫡子庶子、嫡女庶女也一大堆，都在院子里玩闹，乌泱泱的一群人。

秋禾瞧着，这些少爷小姐，人才都不差。锦衣玉食的养着，即使容貌差几分，气度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