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中——

初弦月上时，家家灯火通明，而幽深一眼望不到头的巷子中，猎兽者被几个高大的身影紧紧包围，吓得瘫坐在地上。

“说，那只红首燕去哪了？”

一高八尺魁梧男人声音粗犷厉声呵道，夜魄给他金黄色的瞳孔蒙上一层可怖的凶残之色，如暗夜猛兽，似乎下一刻就要把面前的人生吞活剥。

猎兽者自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满脸惊恐，声音都是颤抖着，他用力摇着头说自己不知晓，内心也在犹豫是否要把长留仙医“供”出来。

男人有些不耐烦，愤怒地仰天长啸，那叫声分明就是食人的豹子。当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那几人的面孔时猎兽者更加确定站在面前的都不是人！

猎兽者闭住眼心一横

“我没动它，分毫未动，他被...被买走了！”

“被谁买走了？快说！”

“一个男人，字长留，别的不知，每日来的贵客多如云，不知也...啊！”

猎兽者的正常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被那如豹一般的男子用一只大掌按住了头，顿时千斤重力包围了他的脑袋，鲜血上涌，令他痛苦尖叫。

“哎，别杀了他，万乘大人一直不想和人类起冲突，”

旁边一女声出言制止

“起冲突？呵，那人类虐杀猎捕灵界同胞时何曾想过不与灵界起冲突？”

男人手下的力气越来越大，砰！——猎兽者的头被捏爆，鲜血喷涌四溅，碎肉断筋纷飞，两只眼珠沾满鲜血滚在地上，映出猩红色的月亮。

——

鸟大人柳玄霄被留在了昆峰阁，成了孟长留的宠物，跟随孟长留住在剥皮老祖隔壁的孟亭，与剥皮老祖成了邻居，虽然这个“邻居”鲜少出门，但对于他自己来说，仍旧像个定时炸弹。

他没有一时一刻不想逃出这个地方，可却发现这昆峰阁四周似乎设有屏障，就和灵界为了阻断人类而设的屏障一般，比之更坚固，完完全全是困住了自己，没有灵力的他尝试了多次都无果只得作罢，另寻时机再逃走。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日， 柳玄霄每日不是吃就是睡，要不就是被浮光强迫着被她逗弄，他只能呆在孟长留这个方寸之地，其他地方他也不敢涉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外面有头号危险人物剥皮老祖 。

他对浮光这个少女的好感是大于他的第一主人孟长留的。不仅是因为浮光是照料他饮食起居的主要人物，更是因为自己发现她的原身也是灵兽，生四角银发是她化为人身后灵兽体征的表现，只可惜是灵界最受厌弃的夫诸一族，他也好奇为何剥皮老祖没有拿她下手，是老乡又都是剥皮老祖手下的幸存者，自然有天然的好感在。

二人整天早出晚归，白日里柳玄霄总是会偷偷溜进 孟长留寝室，因为这里的书架上放着许多古书典籍。

——中原往西二百里，为长留山，群湖周山环绕之间有一悬空阁，名昆峰阁，长留君居之。人身仙骨，身世秘，世称仙医，有起死回身之妙手，人界敬之，常以纱遮面，不辨。

--《坤灵志·西地》

他站在书案上，用喙叼起书页翻开一本书，这是他在众多书籍里发现的唯一一本用兽文写的书。灵界并没有古籍典藏，他们阅读学习的书籍都是人界古籍翻译而来的，虽说自己作为灵界少主，自然是要博学多才，掌握多门语言，人类的文字要会看，人类的语言要会说，但在人界看见一本兽文书，也是让他觉得很新奇的。

他正在认真地阅读古书，时不时跳上跳下蹦跶，张开翅膀啄一啄杂乱的羽毛。却突然被一阵不合时宜地脚步声打断。

“踏--踏--踏”

柳玄霄的心跟着一颤一颤。

“完了......”

他知道，如此轻盈又缓慢的步伐不是别人，是仙医孟长留。

他知道孟长留一直都是不喜自己飞进他的寝室的，一旦发现便会喊浮光进来把自己带走，也许是因为前两日自己害得他受罚，怀恨在心?说不好，而且这次自己不仅飞进来了，还自私翻阅他的书，要是被发现那岂不是要死了。

柳玄霄顿时全身的毛都警觉了起来，两只绿眸飞速地旋转，扑扇着两只翅膀四处乱飞，想寻求一个藏身地，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一弓身钻进了两本黑皮古书之间。

孟长留并没有以纱遮面，柳玄霄发现他只有在外出行医时才会遮挡面容，起初自己是以为他相貌丑陋，不便见人，还暗自惋惜了一下这一身的仙风道骨。

可经过这两日的观察他不得不承认孟长留是个俊美的人儿，男相骨骼中带着些许柔美，皮肤白净，黑发束于脑后，耳边垂下几丝堆于脖颈处，随性慵懒。

孟长留站定书案前，看了看被翻开的书，定睛在泛黄书页上几个明显的鸟足印上，半晌没说话，抻了抻袖子坐回到案前，拾起散落在桌边的几片靛蓝羽毛。

“浮光”

他唤了一声，少女从门外匆匆跑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空着的鸟笼子。

“师傅唤我所谓何事？天色已晚，我方才唤红豆，不知它去哪了”

红豆是浮光为柳玄霄取的名，依它红色脑袋圆而小巧，像一颗饱满的红豆。柳玄霄是有些不情愿接受此名的，族里大多是雌性灵兽之名才取红绿之词，自己作为堂堂七尺男儿，虽然此话为时尚早，但被冠以此名实在是不妥。

若是让族人知道自己堂堂千乘不仅被凡人圈养还取了个如此女相的名字，定会嘲笑自己几百年。想着他喉咙里低低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却又赶紧遏制住怕被发现。

孟长留耳洞警觉地动了动，辨认声音的来源，快速地转了下眸

“浮光，今日为师总觉寒冷，看日子想是冬日又将至，房里御寒的冬衣还有吗？”

“上年棉制的冬衣还有几身，兽皮制的袄也有一二件，师傅若是觉得寒冷明日我便取出来。”

孟长留摇了摇头，

“为师听闻幽都山有一飞禽，通体玄色，用其羽制衣可御天山之雪。”

浮光愣了下，提起笼子往里瞅了瞅

“师傅不会是想拿红豆......”

孟长留浅浅勾了勾嘴角

“不如就拔他身上几片羽毛，让为师验证下传言是否为真。”

柳玄霄：拔毛？？？

“什么可怕的人类，比灵界赤色犬还恐怖！自己如此体型，别说拔一根两根，就是把自己身上的毛全拔光做成的衣服可能都不够半个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