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仝熠这两天一直在啊，颜料到了，他已经开始画了一小部分了，”史航放低声音说，“但他不让我跟你说，估计是想画完了再让你看。”

操。

蒋奕鸣沉默了一会说：“我现在过去。”

“来吧来吧，来了请你俩吃饭，这儿新开了一家烤串，很好吃。”史航说完挂了电话。

蒋奕鸣一路上心情都挺复杂的。

他真的不知道仝熠在想什么，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他自己该怎么面对仝熠。

仝熠那副冷淡的模样，每次都能在蒋奕鸣心里扎几下。

如果没猜错，仝熠继续给史航画画的原因，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因为钱，他想赚钱，所以即使被蒋奕鸣揍了，即使一直不回宿舍一直消失，即使在校园里看到了也直接无视，都不影响他赚钱。

不知怎么，蒋奕鸣突然想起来刚开学那会撞到裴肃和仝熠打架的时候，裴肃说的那几句话。

长着那张脸不就是让人…

你不知道他背地里什么样…

这些话可以说很难听了，一般人应该都会接受不了，但仝熠之后还能平静的跟裴肃一起相处，还和他一组做作业。

仝熠到底在想什么。

还有…裴肃为什么会这样说？

蒋奕鸣搓了搓脸，阻止自己想一些有的没的，不然脑袋都快炸了。

再前面就是商业街了，蒋奕鸣拐进去，居然看到不远处史航的店门前围了几个人，看起来气势汹汹的。

这是干嘛？

“都说了我们没有营业，还在装修，你们听不懂吗？？”蒋奕鸣隐隐约约听到了史航的声音。

“去你’妈的，亮着灯不卖给我们喝的，是不是他妈瞧不起我们？！！”一个光头男嚷嚷着，明显是喝多了。

蒋奕鸣加快了脚步，他看到仝熠就站在店外面的绿植旁边，还穿着上周在学校碰到他的那件冲锋衣，他应该也想说点什么吧，但是说不了话，只能在旁边站着帮史航添点气势。

然而下一秒，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一个穿着蓝夹克的男的居然动了手，抓起旁边景观丛里的木棍就砸了过去。

蒋奕鸣没有犹豫，直接报了警，边走边说：“南城大学新商业街，09号店铺，有人喝酒寻衅滋事，麻烦了。”

打电话的过程里，蒋奕鸣看到仝熠拿起旁边的扫把棍，冷静的把摄像头往他们那个方向戳了戳，能更清楚的照全闹事的场面。

光头男明显被这个举动激怒了，他直接上去一脚踹到了仝熠的肚子上，力气很大，仝熠整个人腾空然后摔在了身后的墙上。

蒋奕鸣愣了一秒，呼吸一窒，双手莫名发麻，紧接着一大股怒气冲上脑门，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

史航也被揍了，但他一直在想办法回击，并且被打的时候还会护着自己，并不处于下风。

但是仝熠，他就跟没知觉似的，被光头男踹倒之后，又被他拎着领子提起来往脸上砸了一拳，然后趴在了地上。

光头男走过去，对着仝熠的肚子又狠踹了两脚，仝熠捂着肚子缩成一团，他皱着眉头，但是依旧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要护着自己的举动。

眼看着光头男就要往仝熠的头上踹，蒋奕鸣没有任何理智，他抄起旁边的一块砖头，一砖就砸在了光头男的后脑勺上。

这一板砖之后，所有人都不动了，跟按了暂停键似的全都看着这边。

光头男呆呆的摸了一下后脑勺，结果摸了一手的血，他瞪着蒋奕鸣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就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不动了。

蒋奕鸣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跨过他走到了仝熠面前把他扶了起来，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光头男身上的血迹。

仝熠满头是汗，嘴角也都是血，蒋奕鸣看着他的脸，颤巍巍的帮他擦掉了额头上的一点汗。

仝熠抬手：你傻吗，下手那么重，他死了怎么办？

“我有轻重，没用太大劲，他就是吓着了。”蒋奕鸣的心已经疼的不行了，他呼吸一下都是难受。

仝熠的脸肿着，同样的地方，他上个星期才刚打过。

他突然就想起来，上次在怀溪谷掐仝熠的时候他不反抗，上个星期揍他的时候明明能躲他也没有躲。

这次也是！被打的那么重他都不躲，硬生生的扛着！

是他妈的傻’逼吧！！！

蒋奕鸣没忍住，眼角流出来一滴泪，他很快的擦掉了，然后哑着声音问：“你为什么不躲？”

仝熠看着他，然后边摇头边比划：我躲不掉的，躲不掉的。

蒋奕鸣吸了吸鼻子，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难受，每次仝熠面无表情的或者毫不在意的跟他表达什么的时候，他都很难受。

蒋奕鸣抹干净眼泪，然后呼了口气，把仝熠搂进了怀里，他抱的很紧，能感受到仝熠微微颤抖的肩膀。

“疼吗？”蒋奕鸣问。

仝熠在他怀里摇摇头。

警笛声响起，打人的那帮人下意识的就要跑，但他们的朋友光头还在地上躺着，史航飞奔过去拽着几个跑走了几米的，两个民警很快过来把他们控制住了。

“你们，都跟我走，”其中一个警察说，“刚才谁报的警？”

蒋奕鸣松开仝熠，轻轻擦了一下他眼角的泪，然后站起来转身：“我报的。”

“这地上躺着那个谁打的？”又一个警察问。

“我打的，”蒋奕鸣走过去，“正当防卫。”

“我哥又没打你，算个屁的正当防卫，”其中那个蓝夹克的说，“你这是故意杀人！”

蒋奕鸣冷笑了一声，眼里满是杀气瞪着蓝夹克：“杀你妈的人，你哥刚要是踹到我朋友头上了，我他妈往他后脑勺戳的就是刀了。”

“蒋奕鸣。”史航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晃了晃示意他别冲动。

“行了，你们几个都跟我走，那边坐着那个还有躺地上这个，一会120来了先去医院。”警察说。

仝熠背靠着墙，腹部的绞痛感让他死死攥着衣服，他双眼通红的看着蒋奕鸣坐上警车，然后离开他的视线。

他闭了闭眼，120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能感觉到被抬到了床上。

眼前的画面全都是蒋奕鸣，蒋奕鸣哭了，蒋奕鸣抱着他，蒋奕鸣满眼心疼帮他擦眼泪问他疼不疼，蒋奕鸣凶狠的帮他说话。

仝熠的眼泪糊满了眼睛，从眼角滑落。

还是那片海，咸涩的海水灌满了他的鼻腔、身体，他无法呼吸，他每分每秒都在窒息中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一米一米的下沉…

突然。

“噗”的一声，有人跳了下来。

仝熠睁开眼睛，看到蒋奕鸣正拼命朝他游过来，只一瞬间，原本已经习惯了的窒息感忽然变得痛苦难忍，他好像又有了意识，他开始挣扎起来。

蒋奕鸣离他越来越近了，他朝他伸出了右手，然后紧紧的抓住了他。

仝熠彻底失去了意识。

·

又是白色的天花板。

仝熠微微睁开眼，周围是消毒水的味道，很熟悉。

他呼吸了一下，肚子还是有些疼。

蒋奕鸣。

他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就是这个名字。

仝熠想要坐起来，他撑了一下床，不料居然撑到了一只手，他愣了愣，往下看了过去。

居然是蒋奕鸣！

仝熠以为他看走眼了，于是用胳膊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下。

靠，真的是蒋奕鸣！

原来昨天那个梦是真的吗。

蒋奕鸣侧头躺在他的床边睡着了，穿的还是昨天晚上的衣服。

仝熠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转了下身子，肚子撕扯着疼，不过跟昨天晚上比着轻多了，应该没伤到要害。

仝熠枕着胳膊，凑近了一点看着蒋奕鸣的侧脸。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蒋奕鸣的睫毛，然后鼻尖，然后嘴唇。

蒋奕鸣的唇形很好看，看着就很软很好亲的样子，实际上…

亲的时间太短，感受不明显，但确实很软。

正想着的时候，蒋奕鸣突然睁开了眼睛。

仝熠愣住了，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就被蒋奕鸣抓住了。

蒋奕鸣慢慢坐起来，活动了两下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声音。

仝熠心里一惊，这人不会是要把他手指掰断吧。

蒋奕鸣又一次看向他，然后问：“你感觉怎么样？”

仝熠摇摇头。

蒋奕鸣没有松开他的手指，仝熠只好用另一只打点滴的手撑着床坐起来了点。

蒋奕鸣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仝熠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没动。

他观察着蒋奕鸣的脸色，不怎么好，应该睡得时间不长，黑眼圈也…

“你是不是喜欢我？”

也…太直接了吧。

仝熠挑了下眉。

“你，是不是喜欢我。”蒋奕鸣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