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豫一下撞进那双漂亮的盈着水光的眼睛里，竟怔怔然忘了该如何反应。

倒是唐深，一副很清醒的样子，歪着头似在打量什么。他向着官豫伸出手，白皙的手指在阳光的映照下几近透明，如蜻蜓之翼，仿佛顷刻就会破碎。

官豫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名为怜惜的情绪，直到……

唐深一把扯掉了他的假发。

官豫：“……”他到底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自己的假发。

唐深左手攥着假发，右手揉了揉眼睛，表情迷茫，声音还有点黏糊糊的：“我这是……穿进了自己写的文里？”

官豫眼珠动了一下：“什么文？”

唐深定定地盯着他看，不发一语。过了好半晌，才闹脾气似地翻了个身：“你是纸片人，我不告诉你。”

官豫：“……”

官豫压低声音诱哄：“我是纸片人，但我是你喜欢的纸片人，告诉我吧。”

唐深：“ZZZ……”

很显然刚刚的清醒只是个意外。

司机大叔方才就已经停车了，后面的那俩却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还在那里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什么纸片啊，喜欢之类的。如今见他俩终于安静，才试探着提醒道：“小伙子，是在这里下吧？”

官豫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扫码付钱。

*

唐深真正清醒的时候，已是太阳西沉，晚霞盈天。

但他尚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对自己做过的蠢事，说过的蠢话更是亳无所觉。

他只觉周围的环境陌生又亲切，像是一个男孩子的卧室，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二次元抱枕和手办，视线正对的那面墙上贴着一张海报，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海报的主体部分是背对着的少年男女，少女着红衣，绑黑色马尾，少年着黑衣，却是红色短发，其间有两缕白色挑染。但要说最有记忆点的，当属握在少女手中，环绕两人身体的长鞭。

“那是三月和四月。”官豫的声音突兀响起：“出自我小时候看过的漫画《偷星九月天》。”

唐深看向卧室门口，官豫正从那里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毫无特色的玻璃杯子。

“我知道。”唐深小小声说：“我也看过一点，我当时有过《偷星九月天》的合订本，只是后来书被我爸撕了，用来……”

官豫静静等着，但没等到下文，遂问道：“用来什么？”

“没什么。”唐深笑着摇了摇头，瞳孔深处却没有一点情绪。

官豫也不再追问，将手里的玻璃杯递给他：“喝点水吧，加了蜂蜜的。”

“谢谢。”唐深接过抿了一口，只觉温度正好，入口甘甜。

“我这里虽然没有合订本，但有全套的知音漫客。”官豫打开书柜门，眸子里消失很久的小火苗重新摇曳起来：“你想看的话，可以借给你。”

2007年5月，《偷星九月天》在知音漫客上开始连载，直到2014年结束。

曾经，那是他整个童年的追寻。

唐深或许也曾追逐过，只是半路掉进了泥泞里，越陷越深，再也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