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吴黎伸出手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没喝醉吧?”

宋卿摇了摇头，支着脑袋站起来，这副模样倒真不像是“没喝醉”。

“我拉着你。”秦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拽着他的手臂，撑着他的身体。

宋卿挣了下没挣开，索性任他拉着，不那么摇摇晃晃地站好。

“哎，吴导，好久不见。”一个衣着西装，身姿挺拔的男人笑着和吴黎打招呼。

“阮总，好久不见。”吴黎鲜少地露出了个笑，和阮总握了握手。

“这是秦樊，见过了哈。”

秦樊笑着和阮总客套。

“这位是宋卿。”

宋卿抬起头来，酒精染红了他的眼尾。

宋卿喝酒的时候最为迷人，因为那个时候他眼里的讽刺和冷淡会少很多。

“好久不见，宋卿。”

男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了些咬牙切齿。

阮君。

宋卿大脑一下炸开了，一切从前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设防顷刻间轰然倒地。在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时，连心尖都在微微颤抖。

阮君。

这个笼罩了他五年的人，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形成条件反射的前提是产生条件。

宋卿下意识地挣开被秦樊抓住的手臂，像是躲避一样。

而当他猛的离秦樊有些距离时，听到了阮君的一声嗤笑。

像是嘲笑他，还忘不了自己。

五年过去了，宋卿再次平视阮君时，却突然感觉无比平静。

他看向他的眸子，似乎只有沾染了酒水之后的迷茫，其余的都不曾因为是那个人而发生什么改变。

宋卿在心里发笑。

五年过去，他总算可以如此坦然而淡然地面对阮君了。

或许没有爱，或许没有恨。

“你好。”

他生疏的问话，就仿佛从前的那些过往可以一笔勾销。疏离得像是从不认识。

***

五年仿佛是从指尖流失的，让人无法捕捉。刚刚及冠的少年那时还穿着一件白T，一晃，已经套上了西服。

他不敢去看宋卿的眼睛，怕在里面看到厌恶。可事实是，那里面溢满了疏远。

阮君心底一笑。

笑得有些心疼。

宋卿不恨他，宋卿只是想要和他彻彻底底地划开界限。

***

公事公办这一点，无论过去多久，阮君都没有学会。

他的目光一直游走在宋卿的身上，像是实质性的蛇信子，一点点舔过他的身体，带着危险的探究。

宋卿碰酒，却很少酗酒，可这次他一杯接一杯地灌了很多。

头疼，喉咙疼。

灵魂游走在濒死的边缘，意识已经超越了世界的熙熙攘攘。

***

“陪我喝一杯。”

宋卿支着头，微微抬起些眸子看他，嘴角连一个笑都扯不出来。

旧情人相逢，一点也不好受。

宋卿接过了阮君递来的一杯酒，以坐着的姿态，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杯子。

“祝阮先生，”他顿了顿，喝醉了似的，似乎在假寐，“……事业有成，家庭…圆满。”

他似乎被自己的说辞笑到了，将酒一饮而尽时，心底升上来一丝凉意。

他尽力了，想了许久才憋出来的祝贺词。

阮君握着酒杯的手在抖，他的眼眶刹那间通红，看着那个人，一点点将冷入骨的酒水灌进去。

刺骨。

阮君俯xia身，靠近他，在他耳边逐字逐句地说：

“那我祝你，早日回到我身边。”

***

宋卿没有失态，只是跨进卫生间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绊倒。

他撑着桌子，开始干呕。

什么也吐不出来，身体也越来越烫。

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闭着眼重重地呼吸。

宋卿的耳朵很敏感，而阮君每次弄他的时候都喜欢在他耳边说话。

他的血液在沸腾，骨肉难以束缚。

***

卫生间的门被人打开后从里面反锁上。

宋卿猛地睁开眼，晃了下脑袋就准备无视阮君出去，不出意料，他被阮君拉着手臂抓住，抵在了冰凉的墙上。

阮君强势地搂抱住他，几乎要碰到他的唇。他不许他动，问他：“你和秦樊什么关系?”

宋卿没有力气挣扎了，他看着他，无声地笑：“怎么，五年前的戏码要再上演一遍吗?”

他们相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宋卿感觉，有什么东西破了，“当啷”一声，什么也没了。

最后的最后，竟然是他自揭伤疤。

“对不起……”阮君突然紧紧地抱住他，将脑袋埋入他的颈侧，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我控制不了……我不知道……”阮君说，“五年了，我好想你……你都没有回来，一次都没有回来……”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宋卿仰着头，声音带着沙哑的哽咽道：

“我就是不要你了。”

***

一瞬，阮君小声的呢喃停滞了，像是丢失了呼吸，被扔到了深海里。

“放开我。”

宋卿推开他，这次很意外，因为阮君真的被他推开了。

阮君有些失魂落魄，被宋卿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

宋卿有些恍惚，在看到秦樊时，又想起了阮君红着眼睛问他自己和秦樊什么关系的时候，心莫名地抽了一下。

心还是会痛的，只是不容易被看出来而已。

秦樊搁下杯子，想要撩开他额前的发，而宋卿却下意识躲过去了。

这次，或许不是因为阮君。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自己辩解。

秦樊顿了顿，手cha入口袋，似笑非笑地说：“他找你复合了?”

宋卿嘴角僵了下，面上很不自然。

原来，秦樊一直都是知道的。

被看透的羞耻和被欺瞒的愤怒足以让宋卿对他没好脸色。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只是害怕……”

“不说了，”宋卿摇摇头，“你帮我和吴导说一声，我先走一步。”

秦樊双手插兜，神色晦暗地望着宋卿离开的方向。宋卿的后衣摆应该是在和阮君纠缠时撩！起的，他没注意到。

一截白皙的后腰，线条流畅，腰窝处点缀了些红色，像是被人掐出来的。实际上是被阮君勒出来的。

秦樊舌尖顶着腮帮，又舔过了唇。

像是有目的的猎人，成功的打猎意味着可以品尝到这块冰凉而可口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