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天就除夕了，衙门也放了假，云落衡闲的发霉，每天看看可有可无的公文，和张强一行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好在贺寒舟现在也不用去学堂，倒是经常陪着他。

不过……云落衡望着屋外，最近雪下的小一些了，但是地面的积雪很厚，一般没什么事情都不出门的，但贺寒舟今日一早就出了门，他去找他房间找他的时候，只有贺来太太一个人坐在门口等着她孙子。

“寒舟去哪儿啦？”

“好，好。”

云落衡:……

“您先进屋，外面冷，寒舟回来我叫他过来好不好？”

“好，好。”

人却没动。

云落衡没有办法，只能叫下人再给老人家披件被子，加了碳火，熬点姜汤，免得受寒。

这贺寒舟不在，云落衡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叫上管家陪自己出门买东西。

“大人想买什么？”管家问道。

“不是要过年了嘛，我看衙门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买点年货吧。”云落衡说，“这里过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习俗？”

“会贴对联，挂灯笼，除夕夜吃饺子，还有就是守岁，小辈守夜为家里的长辈祈福，到了子时会敲锣赶年兽，初一给长辈拜年，串串门，其他也就没什么了。”

“那倒是和京城差不多。”云落衡说。

“是。”管家点头，“大人过年不回去吗？张大人他们每年都会去京城拜年。”

提到京城，云落衡不由的叹了口气。

至从前两年他父亲带着他弟弟回来，这个年就过得一点也不好。

以前他还可以只陪着他祖母，现在因为他父亲的原因，每年过年都会有一大堆官员来家里拜年，然后从初一开始，就会进行各种世家之间的来往。

云落衡作为嫡长子，又不能不去，可是他弟弟也会去，两个人往那里一站，就难免被比较。

他知道他各方面都不如云鸿鹄，人人唤他一句“云公子”，唤他弟弟一句“云小将军”，对比一下就出来了。

那些名利场，他不喜欢也不乐意待。

所以他并不想回去。

“不回了，懒得跑。”云落衡道，心里却想着等年过了，抽空再回去看他祖母。

老人家年纪大了，见一面就少一面。

“府里还没对联，我们去买一点吧。”云落衡道。

“是。”

一上午，云落衡买了对联，灯笼，还有吃的，不过他发现那些商贩对他的态度好像比之前好了一些，一见他去就笑眯眯的，还总是要送他东西。

云落衡却是没要，按照正常价格给的。

逛到下午回去，贺寒舟还没回来，云落衡不由有些疑惑这个人到底干嘛去了。但是一想到人家只是答应做他的师爷，又没卖mai身给他，现下本就放假，他的确也没立场管人家的私事，便只能作罢，回屋去给他祖母写信，是过年不回去的事情，想了想也给他爹写了一封。

无论他爹对他是什么想法，他为人子的，要做到自己该做的才行。

晚上的时候贺寒舟回来了，他一脸疲惫，衣服也穿的单薄。

“哎呀，你出去就出去，多穿一点呀。”云落衡一把拉过他的手把人拉进屋到碳火旁边，让他坐下，又转身去拿了斗篷给他披上，“真的是，这么大个人了，出门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多穿一点，冻着了咋办？马上就过年了，哪里有人大过年生病的，多不吉利。”

贺寒舟看着碳火上自己的双手，上面还残留着云落衡的体温，身上的斗篷也很厚实，身体一瞬间的暖了起来。

他一时间有些想不起，上一次这样絮絮叨叨担忧他身体的人是谁了。

好像是他母亲。

八岁之前，方明尘也有过一段时间幸福的家庭生活，出去疯玩过后，他的母亲也会握着他的给他暖手，会絮絮叨叨指责他不知道爱惜身体。

可惜那一年一切都变了，年幼的他还不明白什么是阴谋诡计，什么是诬陷诋毁。

他只知道落在身上的鞭子很痛，烧红的铁烫在皮肤上很痛，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兄长很恐怖，下面全是血的三姐死的很惨。

家破人亡，也不过朝夕之间。

流放的日子，与狗夺食的日子，亲人的一个个离去，生活磨平了他所有棱角，即使回到京城，即使为父亲翻了案，回到他最初的府邸。

可是空荡荡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了。

还好什么都没有，不然又得牵连他们一次。

“你干嘛呀！”云落衡端了姜汤回来，就看见贺寒舟手都快放到烧红的碳上面去了，赶紧一把把人手提起来。

“啊…没事。”贺寒舟收回手，手指有些灼痛，“有些出神而已。”

“想什么呢，那么专心。”云落衡随口问着，把姜汤放在小桌子上让贺寒舟舀着喝，免得再躺着他的手。

“之前班上的一个学生，他姐姐前两天去世了，我去看看他。”贺寒舟说，“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他了，欠你的银子可能得等你给我拿了工钱才能还你。”

云落衡:……这话怎么怪怪的，但他也没说什么，摆摆手，“什么钱不钱的， 那个学生还好吗？他姐姐？”

“意外罢了，没什么。”贺寒舟边喝姜汤边解释，“都处理好了。”

“好吧。”云落衡见贺寒舟不想说，也没追问，“奶奶一直在等你，一会儿我们过去吧。”

“好，麻烦你了。”

“多客气。”云落衡笑笑，“走吧，我们去看奶奶，然后布置布置家。”

贺寒舟愣了一下，说，“好。”

————

“诶，小娘子！”

雪地上，一个男子松松垮垮穿着大红色的衣服，手里拎着酒壶，走路摇摇晃晃的，指着一个府邸门口的雪人，道，“好俊俏的小娘子！”

细密的雪花落下，家家户户关着房门，点着灯笼，吃着饺子，过着年。

人们守着岁，期待着新一年的倒来，孩童们嬉笑玩闹的声音喧嚣过后又归于宁静。

男子脱tuo光了下面，抱着雪球疯狂运动，粗重的喘息声淹没在一阵又一阵的敲锣赶“年兽”的欢笑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