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三点半了，外面的太阳依然很烈，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出刺眼的光线，一段彩色的丁达尔效应仿佛要破开地板，深入三尺地下。

陈离的第一瓶生理盐水打完了，周将安帮他换上了另一瓶。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陈离禁不住困，打起了小盹，周将安在一旁守着他，静静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他想拿出手机拍下来。

因为点滴流速慢，这瓶生理盐水打了将近五十分钟才打完，但周将安不觉得慢，反而觉得时间匆匆。

他轻唤陈离，五六声后对方悠悠转醒，睡眼惺忪看着他，有些茫然。

周将安看他这模样，心里就像有片羽毛在挠，又痒又涨，他笑着说：“这瓶打完了。”

陈离看了眼空的安瓿瓶，又看看那枚埋入自己血管内的针，动了动手指，说：“我感觉这针快要镶进我身体里了。”

周将安笑笑，走过去蹲在他身前，伸手替他拔针，周将安的动作很小心，陈离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周将安把空的安瓿瓶和针具拿去给护士，小姑娘一脸错愕：“周主任，你生病了？”

“不是我，”周将安说，“我替别人拿来的。”

“谁那么大排面，让周主任你拔针？”小姑娘说。

“一个朋友。”周将安微微笑着说。

小姑娘看到周将安那略带不好意思的笑，八卦之心涌上心头，她戏谑看着周将安，故意拉长声音：“朋——友？什么朋友啊周主任？不会是女朋友吧？”

“不是。”周将安立刻否认。

小姑娘眯了眯眼，摇摇食指：“不要否认啦周主任。啊，咱们院的门面终于铁树开花了啊，我怎么有种送黄花闺女出嫁之感呢，还有些不舍呢。”

周将安看着小姑娘演戏，敲敲桌子，“行了行了，好好工作，不然扣工资。”

话虽这么说，但他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他离开时小姑娘还在他背后嘿嘿笑，笑得他耳朵红。

回到输液室时，陈离在闭着眼假寐，他走过去坐在旁边没说话，想让陈离休息久一些。

但陈离似乎有什么心灵感应，周将安刚坐下他就醒了。

“回来了。”陈离说。

“嗯。”

陈离看了眼腕表，四点四十五分。

“时间过得真快啊，都下午了。”

周将安点点头，犹豫一下，然后说：“饿了吗？一起去吃顿饭吧。”

意料之外的，陈离答应得很爽快：“好啊。”

外面的阳光明媚，地下停车场却很暗，两人并肩走着。

陈离按了下车钥匙，不远处的一辆车车灯亮起。

“在那。”陈离说。

周将安点点头，下意识勾住陈离的肩膀，“走。”

但对方没动。

他扭过头，刚想问为什么不走，就看到陈离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微妙。

“……”

周将安也看着他，心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离要这样看着自己，他顿时紧张起来。

陈离还在看着他。

“……怎么了？”周将安问。

陈离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周将安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连串的“哦”了起来，连忙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拿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

周将安的手放在身前，表情有些懊恼，两只手都不知该往哪摆了。

“没事。”陈离说，“我就是有些惊讶。”

周将安艰涩地开口：“我平时和同事相处习惯了，下意识地就……搭上了。”

陈离笑笑：“没关系，搭吧。”

但就算陈离这么说了，周将安也不可能真的再把手搭他肩上了，他摇了摇头。

陈离也不计较，笑了笑说：“走吧。”

陈离的车是一辆路虎揽胜，车型很板正，周将安看着面前的车，心觉很配陈离。

“上车吧。”陈离打开车门。

周将安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很干净，带着股男士香水混合着烟草味，味道并不难闻，让人感到些心安。

仪表台处放了个水晶球，里面有个抱着根树干的树懒，还有很多亮片，两人坐进车里的时候车轻微震了下，水晶球里的亮片汹涌的飘着，周将安看的有些眼花。

陈离注意到他在看水晶球，微微笑了下，说：“是不是很幼稚。”

周将安摇摇头：“怎么会幼稚。你喜欢水晶球？”

“谈不上喜欢，一个小朋友送的，”陈离说，“一直放在这。”

周将安一愣，什么小朋友？

他看着陈离，陈离在看那个水晶球，但他没有从陈离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他不知道小朋友具体是指谁，只说：“是一个很好的礼物，很漂亮。”

陈离笑笑，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启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