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这样，宋霄不动声色的，竭力保持冷静和平静，然后在颜月锦看来，她就是一只受了惊吓只能依靠本能反应来自保的幼兽。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宋霄有些局促，站在茶几边，她虽面色平静，其实内心早已兵荒马乱，手足无措的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就一饮而尽，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有颜月锦镇定如神，她看到宋霄拿起的水，还喝了，便歪头一笑。

宋霄不懂颜月锦在笑什么，几年不见颜月锦的扮演技术简直越来越高超，炉火纯青了，她似乎很享受做这些事的过程，让对手风声鹤唳，寝食难安，比起扛起大刀斩敌无数的恶魔撒旦，颜月锦现在似乎更喜欢，也更擅长做无影无踪，却又时时刻刻让你感受到她存在的幽灵一般。

“你在怕我什么？”颜月锦用纱布轻轻擦去脚踝上残留的药水，接着自顾撕开无菌敷贴的给自己贴上，换上了一次性拖鞋，脚步有些不稳的站立在沙发边缘，抱着手肘好整以暇地看向宋霄发问。

宋霄忽然觉得颜月锦就是抓到鱼之后却并不急于享用的野猫，她拽着鱼尾巴观察它，逗弄它，然后尽情观赏鱼在她爪间奋力扑腾的美景。

没错，这对颜月锦来说，就是美景。

以捉弄自己为乐。

可这对宋霄来说却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颜总早点休息吧。”

宋霄提起脚步就想离开，颜月锦想拽住她让她别走，结果因为酒精上头的缘故，她有些眩晕没用好力道，拽人不成反倒自己一个反力倒在了宋霄的侧身，靠在了她的肩头。

“颜总这是干嘛？”宋霄有些莫名又好笑，她只要偏头就能看到颜月锦的凌乱的头发，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尖还有水润的嘴唇，可她并没有，她只想赶紧走，奈何现在被人整个扼制住。

其实宋霄现在大可以一把将颜月锦甩开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房间，这个宴会，她可心底有些不忍，颜月锦才受了伤，还喝多了，情绪总是有些控制不住，多担待一些吧。

她轻轻转身，将颜月锦扶正，耐着性子开口：“我先扶你去休息。”说罢她领着颜月锦往卧室走去，颜月锦又收起了刚刚盛气凌人的模样，此刻又变成乖巧温顺的小朋友，宋霄是知道颜月锦酒精上头后是怎样的多变又糟糕，时隔这么久再次看到她还是会无奈。

颜月锦酒后不会哭诉，不会撒泼，不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大赏，她就像有多重人格一般，性格切换之快让你反应不过来，一会儿懂事乖巧，一会儿蛮不讲理，一会又居高临下。

真无语。

她将颜月锦安置在床上还替她盖好被子，此时颜月锦早已困倦的睁不开眼，脑子混混沌沌，不记得都发生了什么，只能靠声线和眼前的重影辨别是宋霄，意识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让她走，想要她多陪自己一会。

果不其然，宋霄安置完她直起身要走的那一瞬间，颜月锦忽然力气大到差点没给自己的礼服拽下来。

“别走，不要再离开了。”

再...

宋霄听到这个字眼不由得拧眉，嘴上还是宽慰道：“你睡吧。”说完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抽出颜月锦此刻握紧她裙摆的衣料。

她一直保持着与颜月锦之间的距离，但是在言语上却仍保存恰到好处的关心和慰问，不至于让人产生这个女孩子很冷血的印象，然而彬彬有礼的态度又很明显地保留了隐私的空间和余地，用一种现代而文明的方式把一切不属于这个领域内的行为和言语通通拒之余外。

而此刻的颜月锦当然不会读懂宋霄的口头语言和肢体语言，只能仍由宋霄一点一点松懈自己的手，她想要再次拽住，但她使不上劲，这种无力感让她有些难过，有些挫败。

“霄霄很讨厌我是吗？”

颜月锦带着颤抖的声音和哽咽的语气落入宋霄耳中，目光一瞥，视线转移到床上那人身上，不出所料，此刻泪眼婆娑的是颜月锦。

宋霄沉默，如果换在以前，看到眼泪快要夺眶而出的颜月锦，宋霄第一反应就是慌乱，然后笨手笨脚的替她擦去眼泪，平日里口齿伶俐也变得结结巴巴的笨拙安慰，可现在，她毫无波澜。

有什么好哭的呢，我讨厌你，喜欢你，现在很重要吗？

“没有。”这么想，她还是回答了和内心相反的话，语气平静，眼神沉稳的又接着道：“从来没有讨厌。”

“那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要走，还对我那么不好。”颜月锦吐露的一字一句无不一是在抱怨宋霄对她的态度，她现在就要宋霄给她个解释，可她真的好困，大脑好像宕机了一般，她努力想找几件事来举例说明，可就像机器生锈一般运作不起来，只能仍由着眼皮上的重量将她覆盖。

她没等到宋霄的回答便沉沉睡去，只是隐约间听到有人声，但她听不清，也逐渐听不到。

“我从来都没有讨厌或者憎恨过你。”

“没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