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砻田村的村民警惕地打量着容奈，表面上没有表现出半点信任，眼底的期盼与狂喜却把他们暴露得一干二净。

“村长不是说要好好改造吗？就这么改造的？”云榭用脚踢了踢栅栏，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咋？现在打算闭关锁村了？”

“你误会我们了。”村长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几人面前，重重咳嗽了声，干瘪瘦弱的身材一吹即倒，“没了「先知」，我们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安分得很。”

云榭知道这老家伙嘴里没几个真字，倒也不扫他的面子，伸手指指容奈和谷风道长的方向：“先知留给你们的人和道长都是和我一起的，最近上面在筛查村庄的安全问题，我们在村里借住几天，不麻烦吧？”

村长恨不得只留下容奈一个人，让其他人全部滚蛋。但碍于云榭在场，只能憋屈着应下：“不、不麻烦。”

“那就好。”云榭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朝着谷风道长笑了笑，“一不小心擅作主张了，道长您看——”

谷风道长对云榭的手段叹为观止，哪里有不满之意：“贫道多谢云施主相助。”

“都是朋友，都是朋友。”云榭笑着打了个哈哈，一行人就这般在村民各异的眼神下进了村。

谷风道长的两个徒弟对视一眼，默默地启动车子，紧紧地跟了上去。

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落单可就麻烦了。

砻田村里大多是成排的茅草屋，砖瓦房很少，容奈甚至还看到了不少打在院子里依靠人力打水的水井。村子的规模并不大，只有三十几户人家，户户家门口都有个半尺高的树墩子，墩子表面的颜色近乎深褐色，靠近时还能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

谷风道长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倒是哪那两个道行不够的徒弟，被臭气熏得面色涨红，一人戴了两三个口罩才稍微缓和了些。

至于云榭和容奈——

“看到了吗？”故作无意地与容奈并肩，云榭的视线从那些树墩子上扫过，声音低得只有彼此能听到，“我上次来时，村里没有这些东西。”

容奈盯着其中一个，神色微冷：“我知道。”

云榭惊讶：“你知道？”

“……上面的鬼气很新鲜。”这里的鬼气与阴间的鬼气不同。容奈可以吸收阴间的鬼气来修补自己的身体，却不愿意让砻田村的鬼气近身，原因无他：

“太脏了。”容奈拧着眉，漆黑的瞳仁中满是冷意，“这些鬼，全都是枉死在这里的。”

云榭心里一沉：“可我并没有看到任何一只鬼。”

作为特情处的一员，云榭之所以在没有家族支持的情况下站稳脚跟，主要的愿意之一就是他生来便开了天眼，能够看到鬼魂。

不过由于他尚且还是普通人，天眼的能力有限，只能看到一些鬼气浓郁的鬼，像是家里的小狸花，自然就不在此列。

按照容奈所说，此处应该有不少鬼魂，可云榭……一只也没看到。

“别出声。”容奈攥住云榭的手，“做好准备。”

云榭没来得及细问，一股森冷顺着两人接触之处涌入他的身体，直直地冲入他的双眼。这感觉太过奇异，云榭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面前的一切已截然不同。

半透明的残肢断臂散落在地上，稀薄的鬼气在半空中游离涌动，被切割成一片一块的鬼婚尚有些保存着理智，无力地瘫在角落里哀嚎。

……人间炼狱。

胳膊上的冰凉消失，云榭看到的惨状瞬间消失不见。

回过神，他尚有些心有余悸：“刚才那是……”

“我怀疑，他们还在进行某种祭祀。”容奈紧盯着村长佝偻的背影，眸底划过一抹厌恶，“而且，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到了。”

村长上了年纪，并没有注意到容奈与云榭的小动作。他把五人带到了距离村庄几十米远的两间茅草屋前，语气不善：“村里没有错与对房子了，你们在这里凑活几天吧。”

跟在谷风身后的少年瞅了村长一眼，抢先跑到茅草屋里查看了一圈，顿时不满地大叫了起来：“不是吧？连被褥都没有？！这怎么住人啊？！”

云榭看向村长，后者就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梗着脖子开口：“……村里没有多余的东西，你们愿意住就住。”

少年不信邪，又跑到另一间屋子里，当看清屋子里的布置后，他更加不开心了：“不是吧？！凭什么这间屋子里有一张单人床啊？！”

不止单人床，被褥、枕头……甚至连换洗的衣服都有！

这也太双标了吧？！

气呼呼地少年冲出屋子，站在谷风身边大声地哼了一声：“师父，他们就是故意的！”

谷风道长低声斥责到：“休得无礼！”

“呦，区别对待玩得挺溜啊！”云榭似笑非笑地看着村长，心里十分清楚那些东西是为谁准备的，“就你这个态度，我很难为你们说好话啊。”

村长偷偷瞥了容奈一眼，仅凭着一眼，如同吃了颗定心丸一般，瞬间又硬气起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就是玩尬的呗？”云榭被气笑了，索性直接伸手勾住容奈的脖子把人揽到自己身边，“今晚上跟我睡一被窝，行不？”

容奈：“……！！！”

“你先……放开我！”从云榭的魔爪下挣脱，容奈呼吸急促了几分，艰难地开口，“我……”

“被！褥！还！有！”村长冲到两人中间，气得直抽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让人给你们拿！”

在他眼中，容奈是「先知」的传人，要是被云榭这畜生祸害了……那他们砻田村可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心里尚有些愕然，云榭暂且按下心中对容奈的歉意，朝着村长得寸进尺，“你们这也没个锅碗瓢盆……”

“我让人给你们送饭！”

云榭满意了：“村长就是村长，识时务！”

村长：“……”并不是很想要这个夸奖，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