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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就像是几周前一样，两个人慢慢地往回走。

这次他们走的是朝言秀常走的那条路。

朝言秀一步一步拖沓着，走得很慢。白昼也一样，放慢脚步，似乎又是在看周围的风景。

中途白昼还停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他要不要擦擦身上的水。

朝言秀没有应答，看着他高兴地从口袋里套出了一包已经被雨水浸得早已湿了大半的纸巾，与他沉默对视一眼后，又看他失落地将纸巾塞了回去。

两个人便这样慢慢悠悠地往学校的方向走。

时间估摸着已经是早晨，朝阳顺着天穹的弧度上升，从高高低低的楼层中展露出身躯。

如线的阳光慵懒地钻过叶隙，瘫倒在地面，斑驳一片一片。

朝言秀看着自己的脚步从那些闪光斑点上不断踩过，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像是恶意的惊扰。

但是，再回头，闪光依然闪光，斑驳依然斑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啪叽啪叽”的，黏腻的脚步声。

视线从后方再次转向前方。

前方是不断晃动的、沾上了许多泥点的裤脚。

湿透了，随着动作不断有水滴滴落，时而直接打在地面，时而沾上他的鞋子，或者是脚踝。

融入了棉布，谁也不知道那滑落的痕迹是什么形状。

视线逐渐抬高，是他轻轻摆动的胳膊。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却依然明显的伤痕。

已经不再流血，也没有触目惊心地绽开的皮肉，甚至连血痂也没有留下，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细嫩的粉红的新肉，不规则地铺在他的皮肤上。

——疤痕。

他原本皮肤就很白，这样看着倒也没那么扎眼。不过，一眼扫过时，不知由来地，朝言秀感到自己的身上也有莫名的刺痛感。

当然，伤痕的本人才察觉不到他的这份心情。他依旧悠悠漫步，对周围的一切都饶有兴趣。

……

到底是谁的代价…？

·

而后，不知不觉已经走上了大路。

清晨的喧闹随着视野的开阔逐渐将他们包裹。

朝言秀跟着白昼，贴着路边缘的墙根慢慢前行，以避开时不时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偶尔也会有异样和好奇的眼光向他们投来，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擦边而过时匆匆一眼，留不下什么痕迹。

……

再然后，就到了学校。

后门半敞着，留给需要出校活动的学生。

经过门卫室时朝言秀探头看了一眼。

老张不在里面。应该是晨跑或者吃早饭去了。

也好，免了一遭询问。

顺着小道再往里走。

树荫布满的道路上，有稀稀两两的几个人影。

穿着校服，或低头赶路，或疲惫地打着哈欠。

早起的优等生们。

与外边的路人不同，擦肩而过时连眼神的停留都没有，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如此异样的两人。

……这般倦怠的早晨，就算是看到了，也没精力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吧。

于是就这般与路人互相无视着走到了宿舍门口。

宿舍楼的门禁也已经解除。往值班室里瞄一眼，宿管也是不见人影。

宿管不是会晨跑的人，这个时间应该在打热水或者买早饭吧。

又免了一遭询问。

回来的路，就是这样出奇的平淡，且出奇的顺利。

再抬起头时，眼前是那扇曾一度对他上着锁的门。

门上的粉笔字迹依旧暗淡，大约是昨夜的湿气渲染，现在看来显得愈发模糊。

“我给你拿条毛巾擦擦吧。”白昼一边开锁一边说着，“你在这等我一下。”

“……啊。”如大梦初醒。

——那一度上锁的门，就要在此刻敞开了。

在，此刻。

心底的异样感倏然升起。

朝言秀突然感觉有些害怕。

“不，不用了。”他后退了一步。

白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反正离我宿舍也没两步了……我先回去了。”朝言秀低着头，没敢看他。

“那个……”几乎是嗫嚅着，“谢谢啊……”

随后，飞快地跑走，一头扎进了拐角的楼梯。

一切都淹没在了耳边的轰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