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梨园一别之后，隔三差五的，袁家那边就来人请张婧玥与张家其他小姐出门玩儿。袁家没有当家太太，袁颢虽然有不少姨娘，但是由姨娘来招待这些太太小姐总是不体面，因此多是约在外面。或是听曲，或是购物。

因此，张、袁两家联姻的事情也传遍了北平。一时间，张五小姐的名头更盛，压住了北平一干未出嫁的小姐们，邀请张家小姐聚会的帖子也不少。着实让张婧玥忙了一阵，张老太太也愈发的看重她，一时间越过了旁人去。

张二太太心中不喜，本以为袁家看不上庶出的丫头，没想到……早知道就让张婧琪去了，白白便宜了张婧玥。

张婧琪虽然不是她生的，好歹也是他们二房这边的，白白失去了一个可靠的姻亲，怄气不已。对着张婧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这不中用的下贱胚子。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你说怎么袁家少爷没看上她，平日里不是挺能的吗？哄得自家老爷对她百依百顺的！

张二太太想着，两家还没正式下定，要是……中途换人也不是不可，因此每当袁涔来的时候，都撺掇着张婧琪好好“表现”。张二太太发下了话，张婧琪不敢不依，且她心里也有几分心思，就顺水推舟，做出一副不得不依的样子。

张婧琪与张婧玥这段时机明里暗里的掐尖儿，袁涔看得好笑，但是也不在意，心里不免将两人看低了几分。

不过，对于张钰琏倒是熟悉了不少，两人都是玩得开的，颇投脾性。

张钰琏别的难说，吃喝玩乐都是好手，外面还有几个相好。

霓虹灯光，打扮妖冶的陪酒女郎乖巧的坐在这些公子哥的身边。一些不老实的手，就开始乱摸。整个包房烟雾缭绕，地上都是酒瓶子和果屑。

“袁少爷，这地儿如何？”

张钰琏靠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美丽的陪酒女郎给他剥葡萄吃。

袁涔不在意的说：“还行吧。”

张钰琏闻言也不生气：“能得袁少爷你一句还行，那就是北平顶好的了。我家那两个丫头，袁少爷看中哪个也给个准话儿？免得那两个丫头在家里闹腾。”

袁涔敲落烟灰儿：“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言外之意就是不换人，他看中的不仅是张家，还有这两人背后的人。张家大房的张钰琮，是个得力的姻亲。

张钰琏有些许失望，就道：“五丫头也不错。”说完也不管其他，搂着身边的女郎就开始不老实了，逗得女郎咯咯的娇笑。一时间包厢里乱做一团，一个乖巧的女郎匍匐在袁涔的身下服侍着。

隔了几日，袁老爷带着袁涔去张家下聘。

为了表示对袁家的看重，张老太爷发话家里不准有人缺席，就连张钰琮都告了两日假。

长长的礼单，一台台的箱子抬进了主院，张老太太看罢满意的点点头。今日张婧玥坐在她身边，以示她如今身份的不同。

袁家没有女眷来，现如今也不是以前了，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因此都在大厅里坐着。张婧玥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旗袍，倒比平日里娇艳了几分。

张大太太脸上也带着笑，不大说话。张钰婷提前得到了消息，提前回来了，席间不停的说话，她说话风趣，很是会活络气氛。

张二太太挂着假笑，只觉得心中万般不舒服，倒叫这大房得了风头。心中虽然不痛快，可也不敢甩脸子。张婧琪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缠着张婧玥说话，不时一副好奇的模样打量厅上众人。

张婧瑛端着一杯茶，也不知道喝没喝进去，嘴角微微勾着，盯着自己的衣服瞧，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好看的花儿。看见她这副模样，张婧琪心中冷笑，家里这么多人，她最是不喜张婧瑛，总觉得她惯会装模做样的，现在心里指不定多嫉妒呢？

张大太太注意到张婧瑛没啥精神，低声道：“我的儿，可是累了。待会儿吃了饭便去歇着？”

张婧瑛低声应了，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这一笑多了几分鲜活气儿。

席间推杯换盏，倒是热闹。

袁颢道：“我家在京郊有个园子，这些时日花开得正好，便请几位太太小姐并两位少爷去院中赏花。我是不大得闲，但是袁涔还可招待诸位。”

张家知晓，这是想让袁涔和张婧玥培养培养感情，但是也不好让张婧玥一个人和袁涔私下里待着，添上家里其他女眷，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

张老太爷和张老太太一口应下，张钰婷笑道：“我就算了，这几日家里不得闲儿。”

张钰婷确实不得闲，因此众人也不勉强她去。

张婧瑛张张嘴，想说自己也不去了，张大太太按住她的手，先开了口：“这几日春风还寒着，四丫头就留在家里。”

张老太太皱眉想要说些什么，顾忌席间有外人在，便转口到：“很是，四丫头就留在家。”

这一次宴席，宾主尽欢，张家与袁家的亲事也定下了。

“小姐，外面有人送了一份帖子来，没有名姓，但是指明是给小姐的。”

一个清秀的小丫鬟拿着一份烫金的帖子进来。

大丫鬟彩鳞道：“这样的帖子怎的送了进来，门房现在是愈发的不中用了。”

小丫鬟似乎是被吓着了，有些惴惴的，低首不语。

张婧瑛放下手中的账本，道：“拿来我看看。”

小丫鬟连忙将帖子递上去，然后站在一旁。

入目是现下少见的毛笔字，帖子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看完张婧瑛让彩鳞将帖子烧了。

有些人，不必再见。

夜里张婧瑛躺在床上，脑中思绪难以理清，夜里下起了小雨，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有些寒。便让人在屋里添了几个火盆，她怕冷。

她自小都怕冷，想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站在那雨中等了一天一夜。后来，病了小半个月才好。

都言春雨贵如油，但是这雨也是寒凉的。夜里，披着大衣的男人站在窗前，矮胖的男人从外间走了进来：“她将帖子烧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敲击窗沿，食指指腹有一层明显的老茧。声音低沉：“下去吧！”

矮胖的男人行礼后就离开了，离开前摘下眼睛擦了擦，一到下雨这眼镜就爱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