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了什么愿望啊，赶紧说来听听。”

薄祈言刚吹完十八岁的生日蜡烛，一群人就开始围着起哄。

“存心坑我吧。”薄祈言啧了声，“不知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嘛。”

“靠！”有人笑骂一句，挤眉弄眼道，“不用说我们也知道，肯定和林、知、雨有关吧——”

“去你的！”薄祈言笑着警告，“别瞎说啊！”

“林知雨”三个字一出现，瞬间掀起气氛的最高潮。

附中校花，人美声甜，还是个学霸。

高一还未开学，就凭一张扎着马尾的抓拍照片引起全校轰动，一跃成为附中广大男同学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女神。

包括当时的薄祈言。

冉越戴着黑框眼镜，坐在角落，低头搅了搅杯中的奶茶，安静得有些格格不入。

薄祈言和他是青梅竹马。

两家关系好，房子也买在同一个小区。两人打小就一起手牵手上幼儿园，乃至后来的所有成长轨迹，几乎都是同步的。

冉越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尽管他早就知道这种奢望不可能，却也没想到分开的那天来得这么快。

“我喜欢林知雨。”

十七岁的薄祈言脸上带着少年的青涩，耳尖微红，压着声音和好朋友分享自己青春期的小秘密。

冉越愣了一会，才轻轻“哦”了声。

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薄祈言接下来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见，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轰鸣声不断在他脑海浮悬。

“哎。”薄祈言叹口气，苦恼道，“林知雨下个星期就生日了，你说我送什么好呢？”

“冉越，你说女生们都喜欢什么啊？”

作业本纸页被笔尖划破。

冉越把那一页撕了，垂下眼眸，好久才说道：“……不知道。”

“太无情了吧。”薄祈言啧了声，不满地抱怨，“你就不能帮你好哥们儿想想吗？好歹咱俩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他生了一双狗狗眼，眼睛很亮，专注看人的时候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不能。”

冉越不敢抬头看。

“……好吧。”薄祈言走了，“我再问问别人去。”

冉越咬着唇，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儿。

嗒。

墨迹被水色晕开。

他抬头飞快地看了眼，模糊的视线里，薄祈言瘦高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一次没回头。

关于喜欢林知雨这件事，薄祈言说他没有告诉除冉越之外的其他人。

“所以呢？”冉越问。

“所以，你得帮我啊。”薄祈言理直气壮，“冉越同志，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啊。”

冉越已经记不清当时是以什么心态点头的。

大概是那天的阳光正好，窗外的蝉也没那么吵。

薄祈言看着他，眼里只有他。

他被蛊惑了。

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冉越吸了口奶茶，看着人群中被起哄红着脸的少年。

他早就被蛊惑了。

十四岁的薄祈言可以为冉越和身形堪比两个他的流氓动手。

即使头破血流浑身是伤，也记得第一时间对手足无措的冉越扯起嘴角，安慰：“哭啥啊，都小伤，没事儿。”

他在他心里筑了一座城。

十七岁的薄祈言同样可以为林知雨把自己折腾的浑身是伤，怕家里人担心躲到冉越家里，笑嘻嘻地让他帮忙上药，指着伤口炫耀自己的战绩。

他在废墟里肆意践踏。

遇见林知雨之前的薄祈言会每天和冉越一起上下学，在教室门口等他一起吃午饭。

遇见林知雨之后的薄祈言会送林知雨上下学，提前去食堂帮他打好饭。

“没办法，我可是在追人家。”薄祈言说，“冉越，你能理解的吧？”

他当然能，于是点头。

薄祈言笑得眼睛眯成条线，说：“嘿，真不愧是我铁子。”

冉越跟着笑。

薄祈言开始对林知雨展开强烈追求。

他是英俊的。

个子高挑，五官俊朗帅气，穿着球服在篮球场上奔跑的模样就像小说里的男主角，一举一动都是焦点。

即使没有进球，只是勾唇一笑也会引起一片尖叫。

他是笨拙的。

会想方设法地打听林知雨的喜好。

雨天送伞，晴天送水。

偶尔再送上精心挑选的花束和喷了香水的贺卡。

所以，当薄祈言开口让冉越帮他对情书润色时，冉越并不意外。

薄祈言警告：“看了不准笑啊，偷偷笑也不行！”

冉越立刻就笑了。

“喂，有点过分了啊冉越。”薄祈言瞪眼。

“哦。”

冉越只好敛下笑容。

他回家拆了那封情书，薄祈言的字儿飞扬跋扈的，挺好看。

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老掉牙情诗，有种超出这种年纪的老练深沉。

冉越看的时候一直在笑。

他认真地把这封情书抄了一遍，删删改改，想了想又在结尾加了一句话——

“你是年少的欢喜。”

最后把原件收进书架上的小木箱里。

次日见面时薄祈言一直不停地看他，吞吞吐吐半天才小心翼翼开口：“……你昨晚是不是哭过？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啊？”冉越笑了下，摸摸眼睛，说，“没事，就熬夜看了篇挺虐的小说。”

薄祈言松口气，又啧了声：“熬夜看小说，真有你的。”

“谢了啊哥们儿！”他说，“事儿成了请你吃大餐！”

事儿只成了一半，但薄祈言已经拿到了林知雨世界的入场券。

他兴致勃勃地期待着进场，每天都会守在门前转悠几圈，像只尽职尽责的看家小狗。

满心满眼里只有一个人。

林知雨。

林知雨。

林知雨。

薄祈言的世界只剩下林知雨，再不能容下一个冉越。

班级聚餐的时候有女生开玩笑。

薄祈言反应强烈，严肃澄清：“我和冉越都男的，好哥们儿，你们以后别拉郎配了，多尴尬啊，是吧冉越？”

他一句话，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冉越身上。

冉越笑着点头，重复着他的话，说：“对，我和他就是好哥们儿。”

女生们叹口气，说真是可惜。

春晚倒计时的时候，薄祈言躲在房间里和林知雨打电话。

冉越听着窗外的烟花的爆炸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第二天被薄祈言的敲门声吵醒。

一开门薄祈言就紧紧抱住他。

陌生的温度，熟悉的气息。

冉越僵在原地，心脏漏了一拍。

薄祈言兴奋地发出嗷嗷怪叫，说：“林知雨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明明空调温度打得很高，冉越却突然觉得很冷，在薄祈言怀里猛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