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感觉身上像是冬天盖了厚厚的被子一样，有些闷，让他呼吸不畅通，从睡梦中挣扎醒来，就看见一张白嫩皮肤光滑的脸，睫毛纤长，栗色毛绒绒的脑壳压在他稚嫩的六岁身躯上。

忍了一会儿实在不行，不把人弄到一边，温言感觉自己会被压死，挣扎着把压他的小崽子推一推，却对上一双没有聚焦，含着水汽的灰发蓝的眼眸。

几秒时间，小崽子眨去水汽，甜甜的一笑，湿漉漉的嘴巴啵唧他一下，“言言！”

温言毕竟大了他三岁，在顾修远配合的动作下很容易就坐了起来，但怀里还蹲了个人。

温言拿纸给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小崽子很乖，只是用一双带笑的眼睛巴巴的看着他，等温言给他擦完口水，又贴上来，“亲亲。”

给他额头来个亲亲，温言牵着他去往安德莉亚的房间，给正在构思新书的安德莉亚打个招呼，带着顾修远去自己家了。

俩人的房间都是在二楼，因为顾修远太过喜欢去找温言，所以大人们商量后干脆在俩家之间找人搭建了个过道，方便小孩串门。

走过道处能透过玻璃看见院里种的花，要是下雨天，雨水会在玻璃留下来过的痕迹，连绵不断，温言喜欢那样的画面。

“言言，水！”

顾修远兴奋的牵着他的手，脸往玻璃上一怼，一只手在玻璃上滑来滑去，想触碰到外面的雨。

温言纠正他，“这是雨。”

灰蓝的眼睛看向他，白白的小脸上还泛着才睡醒的红，做出疑惑的表情，看着很可爱，“雨不是水吗？“

“雨当然是水啦，但不会有人说，‘天上下水了’对不对？”

看他还是思考的表情，温言正打算再说些什么，顾修远却一脸开心的抱住他，仰着头，灰蓝偏蓝的眼睛很澄澈，能从里面清楚的反射出一切事物，所以温言能看见他眼中的自己。

“我懂啦言言！我们是人类，但我不会叫言言人类，我叫言言。”

是用来区分的特殊存在。

由于画面太过可爱，温言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下意识喊出了一个称呼，“宝宝好聪明。”

顾修远一下愣住了，接着脸一下全红了，把脸埋在他怀里。

【你好油哦～宝宝～～～】系统贱兮兮的声音。

【少恶心我。】温言冷漠脸。

-

因为安德莉亚总是叫顾修远宝宝，夸赞顾修远的时候也多为这句话，温言听多了刚才就说出了这个称呼，他平常很少称呼顾修远，就连叫他的名字也很少。

顾修远两个月大的时候，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言言。从一开始的发音模糊不清晰，到咬字清楚的说出言言这两个字，顾修远才开始说别的字。

以至于安德莉亚后来都会拿这件事来作为“拿捏”顾修远的一种手段，当不被满足自己恶趣，就会这么说——

“那时宝宝才会说话，第一个喊的不是妈妈而是言言，妈妈很吃醋哦，现在连妈妈这点心愿都不满足吗？呜呜呜……是不喜欢妈妈了吗？”

事实上眼里一点水花也没有。

但她每次一这么说，小小的顾修远都会有点愧疚又有点不好意思，略磕巴的解释：“喜欢妈妈的。”

然后穿上漂亮的公主裙，哦，还有温言，两个人被恶趣味满满的两位妈妈要求摆出pose，念出一些台词。

温言：好闺蜜果然会臭味相投！对安德莉亚优雅大美人的滤镜完全破碎了！

当然全被记录下来了。

顾修远和温言长大的过程基本都有记录，有照片也有视频，里面出现最多的人就是对方。

跟顾修远相处的时候，温言是被动的，不会主动去接近顾修远，也不会拒绝顾修远的靠近，在顾修远没有靠近他的大多时候，他都是在看着顾修远的一举一动，比着顾修远一天见不到他就会哭闹来说，他看着很冷淡。

他这样的态度禾叶自然是发现了，不过儿子从小就很乖巧，不让她操心，对各种事情情绪也都表现的淡淡，所以禾叶才很喜欢逗弄他。

“言言，小修远很喜欢你哦。”

“我知道的，妈妈。”

听到禾叶这么说，温言想那时他应该是没什么表情的，下场就是被禾叶揉脸，“儿子，你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妈妈替小修远很伤心哦。不过看在你很可爱的份上，让妈妈rua几下我就不伤心喽。”

温言：女人的借口！

不过年龄不大却格外聪慧的顾修远自然也发现了，或许有遗传到了妈妈安德莉亚细腻敏感基因的缘故，他很早就知道，言言好像不太喜欢自己。

在他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从爬着跟在温言身后到能摇摇晃晃走路跟在温言身后，在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玩玩具，小顾修远睡着之后醒来没有看到温言，眼睛里迅速聚起了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哭出了声。

安德莉亚听见哭声走来就看见她儿子坐在床上哭的过于可怜了些，把他抱在怀里，亲亲他的额头，擦去他的泪水，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宝宝怎么啦？做噩梦了吗？不要怕，跟妈妈说说好不好～”

顾修远一时哭的停不下来，哭累的睡了过去，安德莉亚不放心也陪着他躺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在抱着她小声啜泣，借着昏黄不刺眼的灯光，看见儿子睁着一双眼哭的红肿却还在流泪，心疼又好笑，微侧着身体，“宝宝跟妈妈说说怎么啦，光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哦，再哭下去就要伤到眼睛啦。”

才两岁的顾修远磕磕巴巴的说，“妈妈，言言是不是不喜欢我？”

安德莉亚拿着纸巾擦擦他的眼泪，揉揉他的脑袋，“宝宝为什么认为言言不喜欢你呢？”

顾修远撇着嘴，却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这么认为，眼里又泛起泪花，似不讲理一样，他很委屈的说：“言言从不和爸爸妈妈一样叫我宝宝，也不会和叶叶妈妈和温爸爸一样叫我小修远。”

安德莉亚顿时笑了出来，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理由。

接着顾修远又断断续续的说，“言言每次，跟我分开，都不伤心，我都会，伤心的，想掉，金豆豆。”说着金豆豆从他眼睛里掉出来几颗。

“宝宝，你要知道每个人的性格是不一样，表达喜欢的方式是不同的。就像你吃饭喜欢先吃自己喜欢的，言言吃饭就把喜欢的留在最后吃。”安德莉亚用最通俗易懂得方式告诉他。

“更何况，让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哦。宝宝与其偷偷的掉金豆豆，妈妈认为你直接告诉言言自己喜欢他，想让他叫你宝宝更好哟～”

最后一句安德莉亚说的有些揶揄。

顾修远不好意思的把头缩进被子里，声音小小的，“妈妈，不要告诉言言。”

“小害羞鬼～明天妈妈带你去叶叶妈妈家里找言言。”

顾修远从被子里钻出来，脸还红红的，亲了亲安德莉亚的脸颊，“谢谢妈妈。”

“快睡吧我亲爱的宝宝，已经很晚啦。”

“晚安妈妈。”

妈妈，我不认为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明明我从第一眼见到言言就超级喜欢他，或许，是言言很容易被人喜欢吧。

因为那次睡着醒来却没看到温言，顾修远每次和温言待在一起睡觉，都会紧紧的挨着他，这样他就能在言言醒来的第一时间知道啦。

-

“喜欢。”

顾修远从温言怀里抬起头，脸很红，看上去能冒出气，灰蓝的眼睛因为砰砰的心跳，氤氲着水汽，比外面被雨水洗过的天空还要干净，认真的盯着温言。

“喜欢言言叫我宝宝。”

什么啊！温言表示，可爱正太控的心快要抑制不住了啊！

简直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