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邓悔……”欧阳朗张了张嘴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却被邓悔嘶吼着呵斥住：“别叫我名字!”

他好恨啊，可是恨的同时又觉得好痛吧。恨都无法彻底去恨。

“我知道你怪我，但是，有些话你必须要听，有些事你也必须要知道!”

欧阳朗难得的如此严厉正声，即便是刚刚那般形式也未曾如此。拿起刚刚放置的水杯一饮而尽，他抬步绕过邓悔关上了门窗，雨水淅淅沥沥，大有停歇的架势。

房门一关，黑黢黢一片。

喻宿勉被这突然陷入的黑暗吓了一跳，呼吸一滞。

他并不是害怕黑暗，只是环境太过压抑总会引起他的恐慌。果然，身体以极点的速度变得惨白失去血色，手指指尖冰凉发颤。

祁故渊深知阿宿的惧怕，扭头贴近他耳廓，眼神虔诚郑重。轻轻地说：“别怕，我在这儿。”

话语刚落，就握紧他冰凉纤细的手。

喻宿勉的骨架算男人里标志的，可一站在祁故渊身旁，就让人感觉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的，即便他并不想做被保护的那一个，更想要试着去保护别人。

喻宿勉手指也很柔软，被握在祁故渊干燥宽大的手心温暖平静。短暂的恐慌得到缓解，他这才恢复那波澜不惊的表情。

只是在某个瞬间，做贼似的蜷缩手指回握一下，又立马松开。

恰似偷尝了一口糖果的孩童，大着胆子再次使坏。

欧阳朗凭着记忆摸索到烛台，点了一根蜡烛。

虽然昏黄不定，却好歹有了光亮。

已经临近傍晚了，如果是昨天，这个时候，欧阳大哥该做饭了，炊烟袅袅升起，饭香味扑鼻。

接着他就会走去院子，冲着老阿公家大喊：“小邓悔!回家吃饭了!”

而眼下，而现如今。

彼时，邓悔却双目怒睁，在黑暗里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仿佛他一停下仇视，身边就有百十冤魂出现在这里，叫嚣着还命。

“三位公子，我其实是知道你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欧阳朗坐在烛台旁边，手扶着腹部，说话声变得微弱模糊，眼神却依旧明亮。

喻宿勉以为自己隐藏的完美，哪晓得早已暴露：“你……你知道？”

欧阳朗点点头，却不打算直接拆穿。

他坐在那里，烛火映在他侧颜，说不出的孤寂落寞。

“你们来此，大概是因为京中那位死的贵族子弟吧？杀他的人，与我自小一同长大。”

不光是喻宿勉，连同祁故渊、泓七一并瞪大双眼，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他来找了我，和我说了这些。我便料定，你们会去那座荒宅里查。”

“所以，你便借着老阿公的名义带领村民前往？但你却没有随便拟个由头召集村民害死我们。”喻宿勉问。

这太奇怪了，除非，欧阳朗本身也确实没想他们死。

祁故渊敏锐的嗅到了什么，意味深长一笑，嗓音低沉沙哑：“你不仅不想与我们为敌，甚至还想帮我们。”

泓七伸长脖子，大惊失色。

“公子，但他不是和那名杀手自小长大吗？他不也同样是。怎么还会帮我们呢？”

这样的反转再反转，泓七挠挠头，只觉得跟不上节奏。

欧阳朗苦涩一笑，好一会才启唇：

“小邓悔，我并非流浪到此。我自小被经过层层筛选试炼，成为了幽玄里的杀手。当年，我与他以及另一个人奉命前往两里外的齐宅进行蛊毒提炼。”

“幽玄里？提炼蛊毒是为了……什么？杀人对吗？”

喻宿勉在宫内对于江湖上的情况知之甚少。

更不曾想，自己当帝王，却无法保护好百姓，令他们陷入水深火热。甚至，还被人当做蛊虫的试炼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