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了。”贺绡放好衣服，给江冶寻介绍，“他们是我的朋友，江江。”

他走过去把江冶寻从窗边往床边推，熟稔地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感受一下他的温度，而后装作生气地训他：“怎么又跑到窗边来了，这边一直在漏风，很冷的，你看你的手这么凉。”

贺绡只握了他一下立刻就收回了手，明明贺绡手上的温度比他还要低，江冶寻想，是因为贺绡想让他看起来开心吗？

所以他没有拒绝，只是乖巧地安静地点头，“好啊，那你推我到那里。”他顺从着被推到床边。

顾本黯看到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悄悄地溜到沈绥旁边，打趣贺绡：“你看看 ，这就是见色忘友，我们来这么久了也不见贺绡给我们一个眼神儿，跟他男朋友都要腻到床上去了。啧啧啧，哎呀，真是世道变了。”

沈绥在他身边无言地笑了笑，抬手放他脑袋上揉了揉，给他顺顺头上的呆毛，说：“没事，回去我也跟你腻一腻。”

江冶寻听到这话，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顾本黯这个人。

贺绡立刻说道：“抱歉，他还小孩儿，需要我多照顾着，你们先坐。”

这个病房虽小，因为是私人的，里面却还有一小块区域放着两个沙发和茶几，能用来招待客人。

江冶寻还不想回到床上，所以被贺绡推着轮椅坐到沙发旁边去。

顾本黯和沈绥坐下后，开始喝茶，沈绥和贺绡说起一些他公司的事以及咨询一起违法犯罪事件。

顾本黯看起来是个比较活泼的人，让他安安静静。坐着喝茶显然是不行的，所以他在沙发上动来动去，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一眼安静盯着贺绡的这个男孩子。

这个男孩子看起来十分秀气，名字也很好听，但是眼睛里有超出同龄人的睿智和沉稳，好像什么事也无法撼动他的心，十分的古水无波。

顾本黯以为贺绡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什么人了，他之前甚至为贺绡发愁了好长时间，觉得他年纪越大就越内敛，话又少，一心扎在工作里，活的克制又古板，这样实在不能够吸引到别人。

但眼前这个男孩子，看起来真不一样。

明明是很明媚的年纪，偏偏满身的沧桑感，只有刚才在贺绡面前才露出过一点少年人的样子。

顾本黯不知道他究竟经历过什么，但他看得出贺绡能和他互相吸引并不只是偶然。

江冶寻察觉到自己被人盯着看，转头冷冷瞥了一眼顾本黯。

顾本黯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的窘迫，反而龇牙咧嘴地笑笑，从沈绥身边跨了一大步来到江冶寻这边。

“你好，刚才我态度不好，跟你道歉，你可别生气。”顾本黯的态度诚恳，“看在我这么诚恳跟你道歉的份上，可不可以说说你跟贺绡怎么认识的吗？”

“······”江冶寻本来打算说出口的原谅的话在听到他后面的话之后，突然变了语气，听起来比一开始还要冷冽，他面无表情地说；“无可奉告。”

有什么好说的呢。

江冶寻抬头重新看了一眼贺绡，垂下头用食指轻轻摩挲着一次性水杯的边沿，想起了贺绡最早说的那句话：因为你长得像我以前喜欢的一个人。

那时候江冶寻听到这句话，觉得没什么，还挺好玩的，但他现在想起来，这句话就是最伤人的利器。

顾本黯挑了挑眉头，不放弃地说：“别这么快拒绝我啊，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我们跟贺绡最初是怎么认识的。”

说实话，这话对江冶寻来说不是没有诱惑力的，他想知道贺绡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想知道贺绡跟这些人的相识相知，想知道贺绡的每一次欢笑和失意，感动和释怀。

也想知道贺绡跟眼前这个脾气炸毛的人的相识相知。

这些一定比跟他相识的那些日子生动得多。江冶寻这样想。

他喝了一口凉开水，继续把纸杯放在手心里托着，还是拒绝了顾本黯，“我想看看雪，你能推我出去吗？”

顾本黯立刻起身，“原来你也喜欢雪，好啊好啊，老沈，我推他出去逛会儿，他天天闷在这里，人都给憋坏了。”

贺绡也起身，问江冶寻：“想看雪了？”

“嗯。”

贺绡先绕到床边给他拿了厚衣服披上，才说：“别太久，我处理完沈绥的问题就去找你。”

“好。”

江冶寻没让顾本黯推他到医院外去，只是停留在走廊尽头的玻璃门边，无言地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雨夹雪。

顾本黯倚在医院冰冷的纯白色墙边，同样不发一言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半晌后摇摇头，这个人的脾气，比他身后这面墙都冷。

江冶寻没有转过头看他，忽然开口问：“他以前是不是有一个很喜欢的人？那个人你认识吗？”

顾本黯根本想不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结结巴巴地说：“啊？这个啊，嗯，这个嘛，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应该有吧，但是他没跟我们说过，可能并不是很喜欢吧。”

“是吗？”江冶寻转过头看向他。

顾本黯被他看得没来由地心虚了一下，“是的吧，是的，一定是的。”

至此，气氛降到了冰点。

好在贺绡很快出现，沈绥也跟在身后，沈绥带走了陷入纠结的顾本黯。

贺绡陪着江冶寻继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江冶寻看到沈绥出了门后悄悄牵起顾本黯的手，顾本黯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人似乎说了什么，顾本黯忽然就没那么纠结，释怀又羞涩地朝他笑了笑，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慢慢消失在雪地里。

江冶寻想，原来这就是贺绡曾经最喜欢的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