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衡低头瞧着方桌前端坐的少年，此时正垂着眸子，乖顺地用餐匙小口小口抿着热粥，许是胃里妥帖了，莹白的脸颊此刻透出一丝红晕。

褚衡自幼习武，眼力自然是极好的，从他的角度望去，这少年似乎是有些过分瘦弱了：宽大婚服中伸出的纤细手腕，白皙颀长的脖颈似乎自己一只手就能摧折。

他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这镇远侯是不是拿家底全给女儿攒了嫁妆，平日里只听闻那江家三小姐整日上蹿下跳像只野猴子，怎偏偏这二公子，就一副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样？还狠心将他代替江泠泠送来这肃王府，江立这个老匹夫，着实偏心眼。

褚衡看了一会，便觉得喜宴上的酒有些烧心，灼得他周身有些发烫。于是叫门外候着的下人也给自己上了一碗粥，大咧咧地坐在江月临对面，就着纯银镶嵌的玉碗囫囵入了口。

谁能想到新婚之夜，没有温言软语，没有被翻红浪，我们传闻中天纵神武的肃王与新婚王妃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对坐喝粥。

——

褚衡喝完了粥，正想找个帕子擦擦嘴，眼前就递过来一方月白色的帕子。

帕子是上好的绸缎裁剪出来的，上面并无绣花，只有布料本身简约的暗纹。让人一看便知，这帕子的主人定是个极文雅但并不附庸风雅的人。

一只莹白的手握着帕子，剪得形状较好的圆润指甲微微泛红，月白色的帕子映衬得那只手更加白嫩。帕子的主人手腕纤细，让人忍不住想拿手握上一握......褚衡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紧接着，不仅江月临愣了，他自己也愣住了，回过神来只好一手握着少年的手腕，另一只手接过手帕。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动作接受了江月临的好意，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将手帕攥在手里。

江月临还并未说什么，褚衡自己拍了拍脑门说：“今日喜宴上徐方跟蒙昌二人不停对本王灌酒，现下竟然是有些不胜酒力了，你自行歇息吧，本王回房了。”站起来又想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帕子我命下人洗了还你。”

说话不等江月临回答，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褚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喝多了，需要好好睡一觉醒醒酒。

江月临在褚衡走后，悄悄眯了眯眼睛，另一只手摩挲着刚刚被褚衡攥住的手腕，一整天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没由来的，他觉得自己好像中了褚衡的蛊。否则一贯待人疏离冷静自持的他，怎么偏偏遇见褚衡就变成得如此局促？

次日卯时，江月临才被环佩叮当唤起来洗漱，江月临看了看外头初升的日光，感叹自己昨天真是被大婚折腾的累极了，才一觉睡到这个时辰，而褚衡定然是早早地在寅时之前就去上早朝了。

已经换上了王府下人制服的环佩叮当伺候他洗漱时，他脑子一直在盘算入了宫，如何应对皇上，又如何应对萧太后。他心中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但毕竟还是年轻，面对这样的大事总归还是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