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阿魔再次出现在之雩就读的那所高中的大门口，他看起来有些苍白，不过精神还算可以，隻是眼中多了一份迷茫，他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仿佛在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那名男子正是他的小弟兼下属----阿信，他满脸复杂的望着阿魔的背影，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飘到了一年前阿魔出事的那个夜晚，那一晚，他永生难忘.........

那一夜，他在睡梦中被电话声吵醒，正想破口大骂时，就被告知大哥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他急急忙忙赶到医院，但却大哥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工作人员只丢了一堆同意书让他签，之后便不再理他.........

阿信安安静静的坐在手术室门口，两眼直盯着手术室发愣，里面正在抢救的人是他的大哥，是在他八岁时就收养他的大哥，如果当年大哥没有收留他，照顾他，他真的很难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会被卖掉，也或许，他连活下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想到此，他的眼眶红了起来，眼睛也一阵酸涩，他忍不住呜咽......

大哥，求你，求你，一定要撑住，不要死......真的不要死.........

等待，就像一把钝刀，不停地在剜着阿信的心，往事，一幕幕的浮上心头，他开始流泪，不停...不停...地流着，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再哭了，男人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但他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里面的人是他的大哥，是他最亲的人啊！如果他死了，他要怎么办？大哥的帮派又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他要如何去面对一个没有大哥的人生？

他，无法想象......

他好怕，好怕大哥真的就这么死了，曾经，他以为自己长大了，不需要大哥了，但他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当大哥倒下时，他才发现，他根本就不能没有大哥，没有大哥的人生太可怕了，可怕的他不想面对，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大哥，只要大哥能好好的活着，他，可以不用活着.........

‘‘大哥，别死......别死......’’

阿信就像魔怔似的，开始不断地喃喃自语着，仿佛只要这么说，阿魔就真的能够活下来，他这一等，就等了20几个小时，在这20几个小时之中，他脸上的泪水，几乎从未停歇......

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有护理师在问：

‘‘有季謩的家属吗？’’

‘‘有！’’他迫不及待冲上前去，却因坐得太久，而差点摔下去，医生对此置若罔闻，隻是对他点了点头，便开始讲解阿魔的伤情：

‘‘伤者到院时，体温35.8，血压95/55，昏迷指数4，呼吸停止，心跳也一度停止，经AED及CPR急救后恢复呼吸与心跳，经检查，病人颅骨骨折，颅内出血，脑压偏高，脑部受创程度暂时不明，肋骨有两根断裂，其中一根插入肺部，造成气血胸，肝脏破裂，右上肢骨折，左下肢开放性骨折。’’

‘‘刚刚进行的手术是开胸及开颅手术，由脑神经外科、心脏外科、胸腔外科、一般外科及骨科五位医师操刀，先进行引流，肋骨复位及肝脏缝合，心脏在手术过程中一度停止，经心脏按摩后恢复跳动，目前已安装叶克膜，后续再做观察，若心肺功能恢复，会做第二次手术取下，加装气切管。’’

‘‘脑部血块已经取出，昏迷指数进步到6，但因前额叶受损，日后情绪控制能力有待观察。’’

‘‘另外右上肢骨折，左下肢开放性骨折，伤口已经止血缝合，需等生命迹象稳定后再行处理，脑部受创情形也要暂时观察，看有持续出血，就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未来的五天是关键期，若是持续恶化或没有好转，就建议拔管，就这样。’’

........................

回忆嘎然而止......

阿信的思绪一下又飘了回来，看着阿魔的背影，他仍然心有余悸，当时那种被绝望笼罩的感觉，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情绪控制能力有待观察。’’  这是医生当时对他说的话，他忍不住苦笑，是啊....自从大哥清醒后，他就性情大变，变得残忍，暴戾，甚至...还有些无情.........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扔了多少人到鲨鱼馆喂鱼，这些人裡，有他们的对头人，也有帮派中的自家人，不管是谁，只要惹毛了大哥，就难逃一死，他甚至怀疑，如果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大哥是不是也会毫不留情的把他扔进鲨鱼的巨口之中呢？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这一年来，他过得浑浑噩噩，大哥后来又动了两次的开颅手术，他身上的叶克膜，换成了气切管，而自从装上气切管之后，他就开始不断呼喊着‘‘之雩’’二字，他也是到那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竟然留有大哥车祸当天传给他的讯息，而讯息中让大哥心心念念的人，正是他口中的‘‘之雩’’！

他心中愤恨，不相信这个名唤之雩的人与车祸毫不相干，但他仍然按照大哥的要求，交代人下去为程之雩办理出院的手续，还为他申请了许多补助，还有免费的午餐，他甚至为他在面包店找了一份工，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做的很心不甘情不愿，他只管了他的午餐，却刻意忽略了他的晚餐，他帮他申请了补助，却在他的补助被他姐姐冒领后故作不知，他为他找了工作，但却从不派人保护，以致他的薪水被人抢夺一空.......

程之雩的困境，他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就是当作没看见，他答应大哥的是照顾他，他做到了，让他饿不死，其他的，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对于这个导致大哥车祸的元凶，他没补刀就很好了，怎么可能真心照顾........

就在这时，之雩的身影出现了，阿魔的眼睛一亮，正想开口，却看见一个约20岁的男子冲过去勾住了他的肩膀.........

阿魔全身一僵，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那男子紧紧的搂着之雩的肩膀，两人看来颇为亲密，而之雩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来没有看过的......

这一幕，就像一桶冷水直接给了他一个透心凉，他突然觉得好冷......好冷......满腔的热情突然就全结成了万年难化的冰霜。

他垂下眼眸，将自己眼中几欲落下的泪水掩盖，但紧了又紧的双拳却将他满腔的不甘洩漏了，他没有多说，隻是淡淡地对阿信说：

‘‘走吧！’’便转身离去，仿佛他隻是一个普通的过客......

在阿魔转身之际，之雩似有所感的回头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他愣了一下，刚刚他明明有感受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怎么一回头就找不到了，难道是自己多心？

之雩身边的那名长相秀气的男子发现了他的异常，他柔声问道：

‘‘之雩，怎么了？’’

之雩没有说话，他隻是摇摇头，衝着他笑弯了眼，男子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便带着他离开了。

谁也没想到，就从今日起，所有的惊涛骇浪，即将拉开序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