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去一段色彩）

格瑞不说话，倾身来吻他。他恶狠狠地咬格瑞，见了血，吐了口口水，真实地厌烦血液，他会吐出来的，吐在格瑞脸上。谁也别想干干净净地踏出这扇门。

他不该咬人的，格瑞用死力气◆干◆他，肠道被磨得发痛，皱着眉骂人，躯体向后仰倒，下颌紧绷。格瑞喘息着闭上眼睛，两行泪滑落。窗外飞来两只雀鸟，嘉德罗斯望见了，咧嘴嗤笑，猩红的牙龈吓到鸟儿，就这样飞离。

“格瑞，你真可怜。”嘉德罗斯乱喘，携带情◆欲的嘲讽，永远凝视着光亮的窗子，终唯剩格瑞溺于水中，“我要是死了，我的心留给你。”

不正当关系结束后，嘉德罗斯将格瑞按倒在地板上，以打死他为最终目的攻击他，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好像歌唱的声调，连不成句子，他当成呼噜声，直到被打晕。当人的意识开始飘浮时，往事纷至沓来——他又看见那个漂亮的偶尔染着靛蓝发色，温吞认真的女同事，卧轨自杀，像雪落般轻柔地落地。霎时，太阳四分五裂，熔岩溅射。此后再也不能忘记她苍白美丽的脸，化作鼻尖痣，命里横亘。后来遇到嘉德罗斯，他也有张苍白美丽的面孔，但他眼光平和，似乎置身事外，又置身其中。格瑞看他歪着头和妈妈讲电话，温言软语地说：“在学校嘛，落雪咯，你把围巾戴好，没得事，今年不回家了，在实习单位嘛，有点忙。钱够的，别想那么多，不需得管我。”

这个城市的夜晚很美，没什么雾，星星点点，揭露银河一角的美景，梦想从窗隙溜出来，斑斓的一切沉静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他不上班的日子会偷窥对面楼的嘉德罗斯，画他笑，画他看书，画他赤◆身裸◆体地跳稀奇古怪的舞蹈，画他遍体鳞伤的躯体，最终画的都是自己畸形的爱。飘浮的意志落了地，已经是下午一点，嘉德罗斯已经离开，他还躺在地上。他点烟，抽完半支才爬起来，头重脚轻地打扫卫生，随后不体面地回家。行人投来惊讶嫌恶的目光，步伐都快些，格瑞不在乎，换回体面的衣服。房间里飘荡着颜料的气味，格瑞拉开窗帘，打开时常上锁的客房门。空气中满是稀碎的灰尘，拧开灯，昏黄的光倾泻而下，照亮房间和他。满屋罪证。

他跪在地板上寻找一幅画，关于嘉德罗斯，他可以在画中找到嘉德罗斯的去处，邀请他去约会，以一个变//态的身份，捧一束花。格瑞找到那副画，海棠路，抱着书的嘉德罗斯站在巷口。于是他便去到海棠路，路上买了一小捧干花，淡紫色的小花，灰光落到他脸上，身后有条长长的巷子，他没有进去，背对着巷子等嘉德罗斯出来。太阳升得更高了，热得人心燥，不过嘉德罗斯心情挺好，今天考的最后一科，题目都很熟悉。虽然昨天发生意外，但他考得不错，可以毕业了。

被大学开除后半年，他并没有放弃学习，人生总是飞来横祸，世事无常的。嘉德罗斯认为自己磊落光明，哪怕因为殴打同学致人重伤被学校开除，被记恨报复，狼狈沦落至此，他也可以逆风前行。明天，他就会离开这里，去往他光明的未来。摆脱前来报复的打手，烟紫色的地下酒吧，恹恹欲死的晚香玉，狭小的房间和蠢笨的格瑞。未来像可乐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气泡声，只是听都觉得甜蜜。嘉德罗斯轻盈跳跃，脚步很轻，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他一回头，长棍迎面而来，来不及躲闪，向后仰倒，脑袋被打昏，还是认出这种脸——上次在夜里舔他眼睑的青年，还是一副怯懦的模样，看得他心烦。

“好久不见。”青年说，“我来寻仇。”

他抹脸站直，咳嗽两声，捡回冷漠且嘲讽的眼光。

“哦。”他答道。

双拳难敌四手，青年那边来的也不是道上的，五六个人，手上没有分寸，嘉德罗斯身上的骨头咔咔作响。青年总是走下三滥的路子，让他十分烦躁，借着墙把人踹倒，听动静应该要骨折。但他也不会好过，身型健壮的男人提起他，按着头撞墙。阵阵耳鸣，不知道是谁踢中他的躯体，他突兀地呕出血来。男人们一哄而散，谁也不想搭上人命。青年被抬走，还是不敢看他，懦弱无能。他模糊地看见血中混着组织，踉跄着向前走，同时摸索着找手机打120，这一刻他必须走进那栋白房子，把身体重新构建修复，立起来，飞走。

那株白百合还没开花。他不合时宜地想。其实格瑞是能一直把他藏在怀里的，是格瑞太蠢了。他摔倒，太阳升到正空，阳光落入巷子里，停在嘉德罗斯头顶，光明与黑暗泾渭分明。月亮彻底崩塌了。

他的心是他的遗产，留给拿着花的格瑞，撕裂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