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风错愕不知所措的表情，并没有给沈沽带来一丁点的快感，他觉得越发苦涩，心里非常不自在。

“我知道了。”仅仅抛下这四个字，裴风便转过头，只留下一个孤单的背影。沈沽忍住喊他的冲动，默默的看着他离开。

后来的几天，裴风的瘾发了几次，用药挡住了。单飞的意思就是让他来医院进行戒断，可惜警察局里实在忙不过来。裴风怕被人发现了告密，每天提心吊胆的。再后来听说沈沽去俄国了，这些事情加起来无形中给了他更大压力，反倒更加严重了。

一切的爆发点在一个清晨，那个早上他按部就班的起床，刷牙，上班。就在他路过王昌街路口时，一股毫无预兆悲痛涌来。

几乎是一瞬间，他摔倒在地，正正好好倒在路中间。路上的黄包车来不及停下，人和车撞在一起。就那一下，裴风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能闻见的只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雪白的天花板在他眼前晃。他身上难受的紧，想动一下却发现手脚都给捆住了。他想呼救，却被人用一块布堵住了。

“别让他咬了舌头！”

床上的人剧烈的挣扎，用绳子捆住的手脚摩擦出血。裴风这才看清楚，在床边的人是单飞。求饶似的，裴风用可以动的手指抓着单飞。

因为嘴被堵了,裴风的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不论是身心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顿时他什么都顾不着了，心底腾上一股自残的冲动。

“你忍忍，挺过去就行了。”单飞见到裴风狼狈的样子，拿不出平常那股吊儿郎当的气势了。

裴风被车撞伤的胸口也在发疼，所有的疼痛夹杂在一起，最后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陷入了黑暗，他的思绪回到母亲死的那年。一脸病态的母亲收拾好自己，拿着已经破碎的纸鸳鸯呆呆看着。这是父母大婚时，父亲亲手剪的，母亲一直珍藏着，直到死的那天还藏在枕头底下。

那褪色的红色纸鸳鸯，仿佛就是他父母的感情。本就是商业联姻，母亲没受到好待遇。最风光的那天就是出嫁，红灯笼飘满整条街，喜宴摆了一百多桌，市井都在称赞这对好鸳鸯。

不过半月，他母亲就被关到偏房，十月后生下裴风。在母亲身旁呆了四年，那年特别冷的冬天母亲患了肺痨，瘫在床上咳血。

弥留之际，母亲对裴风说不要像他爸爸一样。母亲死之后裴风得了大病，等人清醒过来，母亲早就下葬。

裴风的记忆虽然很破碎，但他知道是父亲害死了母亲。父亲对生病母亲冷漠的表情，深深刻在他记忆中，直到现在也没法抹除。

沉睡后涌现的都是不好的回忆，他拼命想要逃脱却无济于事。

“小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母亲温柔的声音浮现在耳边。

“单医生，病人血压恢复正常了。”听到小护士的话，单飞松了口气。

单飞脱下口罩，大步走到电话亭，打通了沈沽电话：“喂，裴风要死了。”

对面立马传来惊恐的声音，达到了预期效果，单飞瞬间挂了电话。果不其然，沈沽来了。

“他怎么样？”沈沽拼命咽着口水，生怕听到坏消息。

“现在还好，保不定待会就死了。戒断的人最好有亲密的人陪在身边，这样还能提高一些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沈沽沉默了。

单飞补充一句：“他吸的那个东西，不是他主动的，是被逼无奈。我相信你应该很了解他的为人，如果你觉得他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大可离开，我不留你。”

“别说了，我相信他。之前我气昏了头，才有所误解。”

“你去看看他吧，人差不多该醒了。”单飞打开病房门，让沈沽进去。

床上的人仍然被绑着，口带着呼吸器，昏迷不醒。沈沽觉得很后悔，他握住裴风沾满血迹的血，用一旁的棉花擦干净渗出来的血。

插着呼吸机的人扯开了一点点眼皮，迷糊间看到了沈沽，以为看错了，自嘲一声闭上眼睛。可手上的触感提醒他这不是虚影，他再次睁开眼，正好对上沈沽的眼睛。

沈沽躲闪着，立马偏过头。

“你回来了啊，这么好啊，回来就来看我了！”

“我没去。”

裴风扯下氧气罩，说：“我听消息说你已经走了。”

“延期了。”

“那就好。你是来陪我的吗？”

“是是是，陪你来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能帮我把绳子解开吗，我这样难受。”

“不行。”

“那也成，就这样陪我聊聊好了。”